我吓得手脚发凉,身子发抖。我生活在和平的二十一世纪,最危险的经历不过是在学校楼梯里和同学玩闹,滚了半层楼梯。这真刀真枪打起来,顿时震破我的心神。刚才利箭嗖嗖钉过来,几乎擦着我的衣襟。虽然赵涵想毒死我,但是这毒药和直接的利刃还是不同的。毒药摸不着看不到,可这闪着寒光还带倒刃的箭头,光看着就能想到这要中了一箭会有多痛。
我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游戏,不是什么穿越度假之旅。我精神世界发海啸,身体就像木头一般愣在原地。好在萧望逸没丢下我,逃跑的时候还拉着我。
那些夜行人一部分和侍卫打斗,一部分直奔前院我们休息的房间,另外还分出来一队来追赶我们。
萧望逸搂着我几个纵身就跳出了驿馆,在房顶上一路飞奔,向内城墙的方向跑去。他轻功不错,但是带着我这么一个实心秤砣,自然快不了。没跑出几条街,在一座二层小楼的房顶上被夜行人追上了。
夜行人们却有所顾忌,没有动用飞镖弓箭之类的东西,只围住了我们。
萧望逸挡在我身前,但他身上也没武器,赤手空拳一副肉掌。
我推推他道:“你自己走吧。我,我只是个侍女啊。你自己跑吧。”
他紧张地看着这些人,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人的每一丝细微的动作,他的表情严肃,年轻的面孔上还挂着汗珠,脸颊上隐隐有一层极淡的红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流淌一般。
月华如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双方都一动不动,静默得越久,我越恐惧,只抓着萧望逸衣服一角。
忽然起了一阵风,萧望逸下意识地眨眼。就在他睫毛合拢的一瞬间,夜行人们动手了。一尺来长的匕首哐然出鞘,寒光侵人。
八个方向,八把匕首,同时刺来。
萧望逸脚下一点,居然横空跃起。他不但自己跳起来了,而且还把我带起来了。现在我这小身板可能还不到八十斤呢,但也绝不是什么轻巧的东西啊。他居然一手抓着我腰带的一头,把我向后一抛。我尖叫着顺着腰带的方向就侧翻出去了。两把匕首几乎是擦着我的衣襟划过,险些带走我几根头发。
八把匕首挥空,后面另有六人紧跟着跃起,击向半空中的萧望逸。萧望逸人在半空,完全不着力,他一手紧紧拉着我的腰带一收,我就又尖叫着被带着翻回了他怀里。整个世界天翻地转,我完全分不清楚自己的方向了。
他大喝一声:“踢。”
我只是下意识地一踢,居然真的踢到一个人。但是我腿的力道哪里够呢,现在已不是原来的大象腿,这柴火棍似的纤纤长腿,只在对方胸口一点。那人身形仅被稍微一阻,刀锋顺着我的小腿划来。我只觉得一凉,衣襟下摆飞出去一截,不知道有没有被划伤。
就那人被阻的间隙,萧望逸也借到一丝了力。他侧转横拧腰避开了半空中刺他要穴的匕首,同时脚下一沉,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旋转着加速下坠。
脚下的瓦片禁不住这力道,轰然崩塌。那些人已看出萧望逸要从下方逃生,当下变招,匕首向下,直取他心口。
萧望逸避无可避,一手搂紧我,一手横档。
我只听他闷吭一声,似有一股热血迸溅到我脸上。
我尖叫。但是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整个房顶塌下,我们掉到二楼,但紧接着二楼也塌了。
土灰飞扬,一片狼藉。
萧望逸紧紧搂着我,宽长的袖子盖在我脸上,一只手还按在我胸口。我倒没受伤,就是摔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坍塌势头渐止,萧望逸起身,把我往废墟里使劲一推。他尖啸一声,独自跑了。
我心里本来还担心他伤到何处,突见他独自跑了,顿时怒火冲天,想要去追他,但是他脚下一点就上了对面房顶,眨眼间就不见了。我又不会飞檐走壁,只得提心吊胆地躲着。
那些一起掉下来的夜行人,也从一个接一个废墟里钻出来,追着萧望逸跑了。我更加不敢出来,躲在一个倾斜的立柱后面,不住祈祷不要被发现。
夜行人们都走掉了。附近安静下来,我还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出去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心脏还擂鼓般的跳,泪水不受我控制地狂涌而出。我竭力堵着嘴,不出一丝声音。
好一会儿,我才渐渐平复下来。又不多久,外头又重新有人马走动的声音,有人大声呼喝。我悄悄探头去看,一探头正好和那个骑马的人对上一眼。
马上的人指着我喊道:“那里有人,快去救人。”
听他指挥的都是些士兵,我想他应该是官方的人,不会随便杀人了,才大着胆子起身出去。
那人策马靠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看着我,喝问道:“你是何人?怎在此处?房舍为何塌陷?”
明月正当空,我瞧他瞧得真切。此人披盔戴甲,身体强壮,像是位武将,面色冷峻,不苟言笑,五官似刀斧劈成,棱角分明,一双鹰眼,冷冷地看得人心中生出惧意。
我就像遇到了小学班主任问话,一时又编不出瞎话,只得如实回答:“我是赵莲。白露国人。有人,有人袭击我们驿馆。”
这人听了我的话,眉头紧蹙,复又问道:“那你如何从驿馆到了此处?还有何人和你一起?”
“我,我……我在驿馆里遇到一个王爷。然后我俩被人围攻,他就一路带着我到了此处。后来房子塌了。他扔下我,自己跑了。”
“王爷?哪一位王爷?”这人面色越来越难看。
我被他瞪得心慌意乱,突然想起之前胸口受伤的事,这伤口也不痛,我几乎要忘记了伤口在呢。我只胡乱捂着胸口,呻吟起来,然后眼睛一闭,朝后一倒。
两边的士兵扶住了我,没让我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