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尔成仿佛就期待着我这句话,立刻笑着说:“好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去买匹马,一个时辰以后动身。”
“等下……”
他假装没听见我叫他,飞身跳出院子就走了。
我急得跺脚,现在后悔也晚了。本来只是出来寻庆王,没想到又遇到这么多事,而且和庆王也失散了。
我慢慢走回屋子,在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进去。
小山一样倒在那里睡觉的流民还没醒。萧望逸靠着那根铁柱子,一动不动,仿佛很无聊的样子。
他之前还要瘦,骨头都支了出来,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这是衣服头发比较脏乱,但是想来过得也不可能舒服。
我想叫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夜,如果他来找我,或许我就和他一起走了,也就这么多事了。
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想明白了,如果要嫁人,要找一个男人,或许就是萧望逸了。
我走到他跟前,他却像没听到人的脚步声一样,依然一动不动。
我有一种他已经死掉的错觉,我慢慢地,慢慢地跪坐在他面前,伸出手摸摸的脸颊。他的皮肤凉凉的,因为干燥而有些粗粝。
我的手指移到他的鼻子前,是有呼吸的,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猛地一抬头,居然咬住了我的手指。
“哎呀!”我惨叫一声。
他放开我,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帮我把眼镜上这破布解下去。”
“你就绑着吧!”我捂着手指头站起来,背对他,虽然没被咬破,但是也挺痛的,“你是多少天没吃肉了?连我的手指都要咬!”
“是啊,你一定没洗手。”萧望逸又笑了几声,他似有几分得意,到颇有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了。
于是我又原谅了他,伸手把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条解了下来。他抬眼叼着我,大大的眼睛眨眨,但是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显然多日没休息好。
“这铁链子怎么解开?”我伸手扯了扯,铁链发出沉重的声音,根部却纹丝不动。他手腕两枚铁环,上面连着的铁链穿过铁柱子上的铁环,只有短短的一截,上面没有锁,都是焊丝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萧望逸动了动手腕,亮出手腕内侧给我看,说道:“钥匙孔在这里侧,钥匙罗德尔成那里。”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过来。”他道。
于是我坐到他旁边,靠着他的肩膀,我俩仿佛有了某种默契。这里并不是罗德尔成的破房子,是沙滩,是草原,是名山,是星巴克。我俩偎依着,静静地。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回去就向皇上要求赐婚。咱们两个找一个地方隐居吧。”
我点点头。
他又问我道:“你答应罗尔德成什么了?”
“去野国境看看,怎么解决流民的吃饭问题。”
萧望逸轻笑,说道:“倒像是你能干出的事。我陪你,不过不是这样去。要通知皇上一声,而且我从罗德尔成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也和我说了一些,什么剥削底层人民什么的。在哪都一样啊。”
萧望逸表情严肃了,他摇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收容院本意是希望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主要帮助的都是孩子,顺带还要教他们一些谋生技能。但是,上行下效……”
萧望逸叹了一口气。
我道:“我之前看到的收容院,完全废弃了。窗门都被钉死了。”
“不是废弃了。他们,他们简直可恶!他们到处寻找没人要的孩子,然后养起来,有些姿色的就拿去供人享用。”
“他们强迫那些孩子****?”我问道。
萧望逸点点头,说道:“大安没有妓院,****是犯法的,娶小妾也有严格的规定。欺辱良家妇女量刑也很重。所以他们偷偷,偷偷让收容院的孩子****,赚钱。姿色不好的就送去矿场干活,最可恶的是,有一般人,迷信童子肉能治病延寿。”
我也吃了一惊,想到当时在酒楼救了小土豆的事,吃惊地问道:“他们吃人!?”
萧望逸表情沉痛地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如此。没人性的家伙,本地不少官员都入股了,而且,而且,我大哥也入股了。我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给我提供过线索,让我去承县调查,我刚到那就被县官接近衙门。他直接给我下药,把我迷晕了。若不是罗德尔成当时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幸好,他救了你。”我侧过身,抱着他,头枕在他的心口。
“可惜,他也是有所图谋,被我发现了,就把我锁到这里。我不是对流民没有同情心,但是,大安不可能多养活几百万人。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若是遇到灾年,大安也要借粮,帮不了他们。而且流民见什么吃什么,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没有今年留下一些,繁衍生息,明年还有得吃的意识。”
“罗德尔成倒觉得你应该答应。你又觉得大安没有办法。”我笑道,“就像是幼儿园抢玩具的小孩儿。他救了你,你该谢他。不过,在你能力范围内,借点粮食应该不成问题吧?”
萧望逸摇摇头,说道:“我常年待在京城,偶尔去驻所看看,月禄都是皇宫里支的。”
“不说这些了。说到皇宫,我倒想问问你。那天你怎么就那样不辞而别了?如果你来见我,我一定会和你一起走的。”我坐直身子,望着他,脸上笼着一层薄怒。
“我当时以为情况危急,一心念着父母。何况是去打仗,又不是出来玩。我这只胳膊也废了,拿什么来保护你?我若是见你,你,呵呵呵呵,你就这样一定要和我走。何况皇上也会伤心的。”
我望着他,隔了一会儿才笑起来,说道:“算你的解释合理了。不过下次,呸呸呸,没得下次了。总之,你总得告诉我一声。我自己在树下猫了一夜,冻死我了,想要回去,又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