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一所县镇医院里,麻杆儿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正发呆呢。突然,病房的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三位手拿鲜花、水果、酒肉的人。
“露西!樊超!你俩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坐飞机走了呢?”麻杆儿兴奋的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我们怎会不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就走呢?”樊超把水果放在了病床旁的小桌上。
“你的伤势怎样了,没有什么大碍吧?”露西把鲜花也插在了小桌上的花瓶里。
“医生说了,断了两根肋骨,幸好没伤到内脏,休息两三个月就会好的。你说我这性子怎么呆得住呀!这才三天,郁闷的跟坐牢似地。对了,怎么不见阿龙呢?我看他的屁股伤的也不轻,不会也在住院吧?”麻杆儿先是回答然后问道。
这时,站在樊超跟露西身后的一名老人用力咳嗽了声,道:“女儿、女婿,怎么不给为父我介绍一下呢,这也太失礼了吧?”
樊超气的走过去要用脚踢他的屁股,吓的这位老人赶紧把手里的啤酒和熏肉扔了过去,阻止了樊超的施暴。
“你是阿龙!!!别说,这妆化的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麻杆儿惊讶道。
听他这么一说,阿龙也生气道:“麻杆儿,你的那位办假护照兼化妆的朋友眼神太差了,我堂堂一表人才这新郎应该由我来扮演才对,樊超头发和眉毛老的都掉光了,他才适合扮演新郎的岳父。”
樊超摸了摸假发,笑着说:“你想当新郎也得问问新娘乐意不乐意呀?人家选中的可是我,要不然能把我的眉毛画的这么传神。”说完,他冲着露西使劲的挑了挑眉毛。
露西在一旁听完后,脸似朝霞入枫林,本来就是绝色佳人如今又添了几分娇羞,美的令时间都凝固了。三个人看的全愣住了,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多亏护士进来换了个吊瓶才打开了时间停止的魔咒。
阿龙在俄罗斯好不容易遇到个狄安娜,却不料人家仍痴心不改,他只好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露西的身上。这次为了办假护照骗过海关,阿龙是煞费苦心一宿都没睡,想的头比屁股都疼,才想出化妆成一对日本新婚夫妻带着父亲游完俄罗斯回国的妙计。谁料,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樊超妆化的怎样阿龙不关心,当露西用一套时尚靓丽的日式服装盖住了她那身黑色的紧身衣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位日本女星的模糊模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今天,在病房里忽然来了灵感,他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露西的这种装扮真像是日本的小泽玛丽……”
樊超眼疾手快,还没等阿龙说完一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露西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好奇道:“小泽玛丽是谁,她是做什么的?”
生怕阿龙说漏嘴,樊超的手始终没撒开,他吞吞吐吐回答道:“她……是……谁……呢?”在说这句话的短暂时间内,樊超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很快便想出了一个答案,他接着道:“小泽玛丽是日本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的女儿,她是歌唱家。”
露西看他和阿龙那怪怪的样子,不是太相信,转而问躺在病床上的麻杆儿道:“樊超说的对吗?”
麻杆儿在一旁使劲憋住了没敢乐出声,看到露西问他只好应付道:“没……错。她不但长的漂亮,声音更迷人。”为了怕露西继续追问,麻杆儿赶紧岔开了话题,说:“阿龙,你的屁股不是被子弹打出隧道了吗?怎么好的这么快呀!”
阿龙使劲挣脱了樊超的魔爪,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的能量云母碎片分分钟就能搞定。”
麻杆儿如获至宝,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竟然有这种神奇的事!赶快拿来借我用用,我可不想在这躺上二三个月。”
阿龙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他连忙撒了个慌说自己肚子疼的快憋不住了,然后打开病房的门一溜烟不见了。
“这,这小子不会在耍我吧?一听说我往他要东西,溜的比小贩还快,我又不是城管,切。”麻杆儿气的做了个掐腰的动作,当手刚刚放到两肋上,疼的赶忙撒开了。
樊超轻轻将他扶着躺下,说:“你别听阿龙吹牛,他现在睡觉只能趴着,一翻身压到屁股都会疼醒的。你伤的是骨头比他重多了,更应该静心养病,万一没长好可有你受的。我们的护照办完了,机票也买了,剩下的钱都留给你吧,麻烦你这么久还连累你受伤,我们真有点过意不去。”樊超把剩下的两千美元都塞给了他。
麻杆儿攥着钱感慨道:“我们能在异国他乡认识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既然你们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岂能要朋友的钱,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不过,你们马上要动身去日本了,美元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暂且替你们收着,等你们到了那里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病好了立即给你们换成日元邮寄过去。”
露西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她觉得麻杆儿一个人在外闯荡,这种言辞和处事方法是不可缺少的,这肯定是为了生存总结出的人生哲学吧。
麻杆儿把攥着的美元塞进了枕头底下,继续道:“你们也别太内疚了,其实我也不亏,我的朋友来医院探望后把防弹衣拿走并四处传播开了,那个地下武器交易场所的订单像雪片一样多了好几十倍!那个老板说了,不光这里的医疗费他包了,还会额外送我五万美金当酬劳呢。老话说的对,好人必有好报。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虽然大家都是中国人,但俄罗斯有那么多华人我为何偏偏要帮你们呢?还不是因为我有侠肝义胆、古道柔肠;还不是因为我正能量满满、正义感爆棚。你就说那天中枪后吧……”
樊超向露西使了个眼色,二人趁着麻杆儿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不能自拨,悄悄退出了病房。
在去机场路上的出租车里,阿龙坐在副驾驶上,由于伤势没好利索,他只能侧着身子把重心全放在左半边的屁股上。那司机刚开始没当回事儿,可开了十多分钟,见他仍然是这个姿势不免有些诧异?问题是阿龙的手时不时还伸向坐麻了的屁股上挠两下,挠完后为了避免尴尬还冲着人家微笑,司机大哥的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这老头一直盯着我,看样子不是个老gay就是被我的帅气给掰弯了,谁让我长的太像维塔斯呢!”
樊超自从上车便两眼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露西心里明白,他不是在留恋俄罗斯的异国风光,而是对这里的一个人念念不忘。
露西小声问道:“你为何不去向狄安娜道别呢?”
过了好久樊超才回答:“一是为了咱们的安全;二是为了不给她再添麻烦。”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能相见,你不会遗憾吗?”
“知道婴儿为什么都是哭着降生到这个世界而不是笑着吗?”樊超反问道。
“那是因为婴儿还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不,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在妈妈肚子里时想象的那么美好,婴儿是在用哭声诉说: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多么的遗憾。”
“看来人类天生就是个哲学家。”
“没错,人生哲学一辈子都学不完,今天我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相见不如怀念。”
哈哈哈哈,此时阿龙突然的发笑让车里的人个个都不寒而栗起来。
“维塔斯”惊的方向盘没把稳,在公路上玩起了逆行;露西吓的都有跳车的冲动了;樊超抵抗力稍强,惊吓的刚跳起来头便撞到了车顶。
阿龙止住了笑声,但笑容仍挂在脸上,他说:“真逗,才当了几天夫妻就貌合神离、同车异梦了。露西呀露西,你可真可怜,他的人虽然要跟你去日本了,但魂还不肯离开月亮女神的身边。樊超,我记得你是属兔子的,跟你的嫦娥姐姐诀别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樊超跟露西气的同时凑上前要打阿龙,没想到脑袋却碰到了一块。阿龙连忙举手投降道:“别动手,我闭嘴、我闭嘴。”说完,他继续瞅着“维塔斯”开车。
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樊超报以歉意的微笑,露西还以冷漠的表情。瞬间,汽车里陷入了沉寂。
五分钟后机场到了,三个人下了车,阿龙揉着发麻的屁股微笑着冲“维塔斯”来了句撒由那拉,那司机冷着脸刚朝他竖了下中指,忽然发觉不对,接着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猛踩油门绝尘而逃。
他仨刚进到机场大厅便看到里面乱哄哄的,很多人围在了三位俄罗斯男子身旁叫喊着,有要合影的、有索签名的、还有正在采访的,场面一度失控,幸好安保人员及时赶来制止住了。
阿龙好奇的问:“露西,那三个人是影视明星还是乐队歌手,这么受欢迎?”
露西离的比较远,只听了个大概,她翻译说:“那三个人好像是什么极限运动爱好者,要代表俄罗斯去日本参加世界翼装飞行大赛,那群人都是赶来送行的。”
阿龙听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真逗,翼装飞行爱好者竟然还做飞机到日本,不如直接飞去得了。”
樊超终于忍受不住阿龙的无知了,他道:“你懂什么,翼装飞行要从高空跳下借助拥有双翼的飞行服装,运用肢体动作来掌控滑翔的。翼装飞行的滑降比约3:1,即在每下降一米的同时前进约三米,这里距离日本几千里路程,又怎能飞的到呢?”
阿龙辩解道:“你以为我真不懂吗?有一年你去采访来中国参加比赛的翼装选手,回来后稿子还是我帮你润色的呢。我只是在想,万一飞机在空中出了啥事,只有他们能脱离危险,这是不是对我们有点不公平呀?”
“你这个乌鸦嘴,竟说不吉利的话。”樊超和露西这回找到经验了,他俩同时出手打到了阿龙,又没撞到一块。
等取完登机牌,三人来到了安检处。阿龙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此刻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他刚躲到了二人的身后,便被樊超拽到了中间,“别慌,有我和露西呢,你什么也别说,让你怎么做你照办就是。”
机场边检人员先拿起露西的护照看了下,随后抬头瞅了下本人,又低头看看护照,再抬头瞅瞅本人,始终犹豫不决。机场的安检可不比高铁容易过,尤其是通往境外的,工作人员的眼睛都聚精会神、高度集中,不容易被催眠。
露西表面镇定内心也开始紧张起来,她心想:“与其被动等着你质问我,不如主动的我反问你。”想到这,她板起面孔说起了日语,意思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放我过去?你是新员工吗?用不用请你的上司来?”
那名边检人员虽然不太懂日语,但常用的几个单词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见露西抄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在发泄不满,顿时不再怀疑,果断的在护照上盖下了章。
轮到阿龙了,他是最容易被认出来的,因为年轻人化妆成老年人的难度很大,除非是拍影视剧的专业级化妆师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幸好麻杆儿的朋友也就是给他们化妆的那个人,正是电影厂退休的,完全具备这些条件。但问题却出现在护照上,那名工作人员接过阿龙的护照便没再抬起头,他似乎对这个护照产生了怀疑。阿龙看到此情景,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已经蹦到了嘴里,只要一不留神开口说话,恐怕要满地找心了。
樊超眼见要穿帮,立即实施了第二套方案,他上前用右手捂住阿龙的心脏,用日语焦急的喊道:“欧多桑!欧多桑!”然后冲他眨了眨眼。
阿龙立刻明白了,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倒在了樊超的怀里。此刻,安检处乱了起来,后面的乘客往前面挤想看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扔下护照赶忙跑出来帮助抢救,露西也装成着急上火的样子大声呼喊跟着添乱。
当樊超把晕倒的阿龙慢慢放躺在地上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只见阿龙脸色苍白,满头是汗,脖子处的颈动脉跳动的不仅明显而且频率非常之快,给及时赶到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阿龙刚才的装晕完全是演戏,但这回的症状却是樊超用超能力操控他的心跳加速导致的。樊超看火候差不多了,忙从兜里掏出一个药丸来塞进了阿龙的嘴里,过了片刻,阿龙的脸才恢复了红润,头上的汗也消了,颈动脉跳动的频率也变得正常了。
露西此时愤怒的拉住那个工作人员,暴跳如雷的用日语道:“你们的工作效率太低了,审个护照要半天时间,连累的我父亲心脏病都犯了,我要到机场领导那儿投诉你们,甚至还要去大使馆抗议!”
那工作人员见阿龙扮演的老人转危为安,刚擦了把汗、松了口气,便遭到了露西的语言轰炸,耳膜差点被震破了,再加上后面等的不耐烦的群众齐声抱怨,那人也顾不上细看了,在阿龙和樊超的护照上盖完了章便放他俩过去了。
三人来到候机厅坐下等待登机,露西和樊超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只有阿龙一个人闷闷不乐。他前思后想总觉得不对劲,便问:“你们俩是不是早排练好了,拿我当苦情戏的道具呀?”
樊超停住笑容说:“这出戏的主角难道不是你吗?我和露西只是群众演员配合你而已,别说,你的演技真是一级棒,那脸白的、那汗流的、那心跳的,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听着这些话,露西一边不断的点头,一边冲着阿龙竖起了大拇指。
阿龙被一阵恭维后,也有点飘飘然了,他心道:“按理说,我平时的身体很好没有心脏病的,我虽然紧张也不会吓成心动过速的,唯一的解释是我逼真的演技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放眼世界,就算那些著名的表演艺术家,刻画人物的内心也不会到心动过速这种地步的。看来我要进军演艺圈了,等事儿都忙完了我打算……”
这时,广播里传来了登机的通知,露西示意可以走了,二人便都站了起来,可阿龙仍坐在那儿愣神呢。露西和樊超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人架起他一只胳膊朝飞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