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来到宫中慕容朗会折磨我,使用计谋逼我让出魔界,然而,我错了。
他待我极好,好到甚至有时我都会对他动容,有个侍女说,慕容朗后宫佳丽三千人,从未有过如此上心之人,皇后之位,不是俞妗的,便是我的。而我全当他是为了得到我的魔界才使出的下下策。
也有不少嫔妃来到我的流云阁挑衅,这些我倒是觉得无甚影响,却是对慕容朗多了一番感慨,后宫佳丽三千人这句话着实不假,难怪后宫多纷扰,就是女人太多了一些。
这句话在我与慕容朗偶然相撞在御花园时,我不经意的向他感叹了一句,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转头笑着问我:“你吃醋了?”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倒不是我吃醋,而是每日都要接待来“请安”的妹妹们,就算多有耐性,恐怕也得消磨不少。
慕容朗却显然是当我默认了,因为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便再无任何人来叨扰,后来才知道他下了令,太监是这样传召的,皖贵妃生性清雅安静,众妃嫔只需每日清晨在贵妃未起床时门外磕上一头就此请安。这下可不得了,后宫妃嫔中有的家室背景庞大,甚至有些只叩过父母,拜过天地,而让她们每日给一个贵妃磕头,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这是做什么?”
我推开守着殿门的侍从,硬生生闯入御书房,这里自皇帝登基便无任何女子踏入。
他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将奏折和笔甩过一旁,邪邪一笑,:“我哪舍得让你吃醋。”
我瞧着他,他看着我。自个眸光不一,他的眼中居然会有些许柔情,而我对他依旧冷漠,或许对于他来说我,我就是个永远也融不化的千年寒冰。
他拂了拂衣袖,扬手遣宫娥太监下去,踱步走到我的面前,“这么久不说话,难不成是被感动到了?”
“你可知你这样做于你有多不利?”
我说的话他也定是料想到了的,后宫的宦官千金不少,而自己在人间的身份不过是个在裕王府侥幸被裕王器重的奴才,说到底也称不了几斤几两,却让身份金贵的人日日叩拜,即便是那些妃嫔不敢怨言,可朝堂之上定是议论纷纷。
我虽不懂的朝堂上的险恶,可这一点我是明白的,这样做对慕容朗有百害而无一利。
慕容朗扬扬眉,语气轻浮:“我何德何能,能够让你关心我。”说罢,他俯下身,离我极近,低声轻语调侃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要不,你好好做我的女人得了,别管苏裕了。什么宠爱,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我皱紧眉头,猛地推开他,冷声道:“不识好人心!才不要再管你。”
我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身后,慕容朗面上浮起一层温和,转过身慢悠悠的朝案台踱去,心中却是无奈,这女人,当真是不知道他的心意?
数数日子,来到皇宫不过七日,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来伤他,他却似乎是有了先见之明般,能够一一化解我的招数,现在我不比当初,九曜剑剑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直到现在我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虽能够与慕容朗过上几招,可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来,要伤他更是难上加难。
今日大风小了许些,雪也没再下。宫娥们在门口松树下扫开积落的雪,梅花树开的正好,坐在窗口也能闻到那满溢空气中的冷香。
我手上把玩着那把口琴,指腹轻轻抚摸着上面细腻的纹理,那朵凤凰花红艳的分毫不比门外的梅花逊色,那一次战役我去找苏裕的举动是对的。我撩开衣袖,一道黑红色的疤痕宛若一条蜈蚣般横扭在雪白的小臂上,这样的伤痕,在我胸前、臂膀、背上皆是,只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心酸,反倒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盈了我的心田,我想,我是真的疯了。
“皖妹妹。”
一道清丽的嗓音自门口徐徐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后宫还能这样喊我的,便只有俞妗一人了。
我迅速打下衣袖,转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她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步伐轻盈优雅地朝我走来,“打你进宫以来,本宫都没有来看望过你,今日恰好得空,所以进来拜访拜访,看看妹妹过得如何。”
她说的诚恳,我若不回她半句话倒显得我小肚量,可我学不来后宫的一套礼仪,便只点了点头,“有劳关心了。”
她轻笑一声,抬首环顾四周,漫不经心道:“不过皇帝对妹妹这样好,想来过的也不会差,倒是作为姐姐的我多心了。”
我不知她安得什么心,但也不想再与她多说话,只冷声道:“我流云阁不比祥清殿那样光鲜华丽,不知姐姐来此有何贵干。”
她微微一顿,听出了我话语中暗藏的逐客令,却依旧从容淡定,伸出手将桌上的茶杯拿起,眸光细细瞧着上面的釉纹,“本宫听说妹妹在裕王府时茶艺可谓是一绝,今日姐姐来拜访妹妹,倒也念着尝一尝妹妹的茶艺,不知妹妹可方便。”
我皱了皱眉,猜不透她的心思,我的茶艺一绝确实不假,只是宫中那么多茶艺师,俞妗却偏挑我这儿的。
俞妗放下瓷杯,瓷器与檀香木轻轻相磕,发出一声闷响。略一思索,我只当是她是着实想尝我的手艺,便起身去斟茶,待滚烫的净水冲刷着茶叶,腾晕起一层层白雾,此刻我才突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转头看向大厅内那抹雪白的倩影,俞妗此刻也转头朝我清雅一笑,明眸皓齿,眉目间一片清明从容,让我徒增了些罪恶感。这样的女子,我却视其为狼。
俞妗转回视线,脸上尚还带着那抹轻笑,眸光不经意一撇,恰落在桌上的一把口琴,质地极好,通体润黄,温润细腻的纹质,她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触摸一番,指腹触到那冰凉细润的物什时,指尖又是一顿。
俞妗转头睇了眼内屋里斟茶的女子,看见她并未转头,心中便安心了许些,捧起口琴想要细细观摩一番,余光不经意瞥见内屋里的女子欲转身而来,心中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已经迅速的将口琴放入自己的袖中。
我将茶盅一一摆放,腾起的热浪让这个寒冷的冬日有了一丝暖意,面前的女子正转头看着雕花窗外开的正好的红梅花,侧面柔和清秀,宛似一块上好的温玉,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好好观摩着她的样子,她很美,着实很美,美似天仙,不食人间烟火。
我开始重新思考我与她的差别了,这绝不是皮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