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心》凄怨的吟唱着她的黯然,电影《阮玲玉》的哀曲穿越时空而来,巨大的银幕像是一场黄昏后的侵袭,它带来销魂与心醉,沉迷和狂想,就在电影与音乐之间,在黑白与迷彩的间隙。不忍去看结局,不想被暗流融化,就在断截与妄念时刻,电影终结了。而那个传奇女子,来了又去,反反复复,穿行魂梦世间。
从来也没有人将“人言可畏”演绎的如此彻底,她用香消玉殒上演。时光没有来去,没有概念,是如逝水,还是如风烟,都不曾掩埋数十年前那讽刺的一天。那一天,曾经万人攒动,那一天,世界沉默如山。七十年恍然一瞬,闪过记忆和残缺,人们终究将她遗忘。
都说****时代,才会造就绝代佳人和盖世英雄,无疑,民国的确盛产这样的优秀人士,虽然它的生命短暂如烟。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出现,她出现,他们耀眼如星,只闪耀了那一段岁月,只给人们留下了如美青春。
明知她已去,明知她已不在,却还是忍不住去找寻。找到《故都春梦》、《野草闲花》、《人生》、《神女》、《新女性》……直至关锦鹏的《阮玲玉》。是这样,不知不觉重新发现的,一个一个的夜,一天一天阳光明媚,闭上双眼,你能看到她向你走来。她什么也不会说,悠然的轻轻飘入你的心。你替她笑,你替她哭,你替她伤心欲绝的凝视,就在黄昏,在天边,太阳发出一声玫瑰般的笑,悄然合上双眼,在西边。
你还是找不到她,她就像一路碎裂的水花,你只能看到她的光芒边际,看到一些碎滴,潜入幽暗。关于她,30年代孙瑜等导演过的影片,被某个时代毁尸灭迹了。曾经以为再也找不回她了,然后,关锦鹏来了,找回了《阮玲玉》。他带着你穿越民国,让你跟着他进入那个亦梦亦幻的光影世界,你漫步在黑白与幻彩之中。你在那里,听见,听见生命的绝唱。
时代如果说,毁灭吧,人间。那,谁又能躲得过命运的残杀?你是绝代,你就站在风高浪尖上,就在风起云涌的时刻,你却不知道,你是怎样消失的。但是她说她是知道的,她说“人言可畏”。她消失在人言中。
在那个黑白世界,她是明星,是腕儿。她在银幕上笑过、哭过、也死过。她时而柔情如水,时而哀怨如柳。宁静着,奔放着,脆弱着,却依然有凌驾一切的霸气。才子们为她而抒写,导演们对她尊敬有加,聂耳的歌曲等着她一起高歌。在那时,她发现了新生。《三个摩登女性》原本不是为她而生,鉴于她之前表演过的角色,她似乎不是很适合演绎革命女性。但是她对卜万仓导演说,这个革命女性的角色我来演,假使失败了,我来赔。对她而言,这不是挑战,是灰暗生活的重现,也是她的世界。
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沿袭了千年的封建制度,无法被那些民国新秀们彻底消灭。更新换代的时代,人们都找不到自己。即使如她,是上海明珠,却依然被蹂躏而无力反抗。那个男人,那个签下世人都不耻的协议的男人,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将是他的摇钱树。他有一张俊美的脸,那一天,他的脸上却有什么一晃而过,尽管他很可耻,但我想,或许爱情,可能来过。
叼着雪茄的唐季珊,满脸的浮肿,他有一张被虚荣填满的脸。阮玲玉是天真单纯的,为了“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一步步踏进唐季珊设下的陷阱,在他老练的表演下,决然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而不惜遭受骂名。
当她看着两个男人签署那份协议时的表演,难道就没听见身体中某处破碎的声音吗?或者只是,她为爱而盲了?也许。她的孑然独立,她没看见,她的华美青衫下的躯体,已如空,她没有感知。那时,她只看见水中花般的爱情,向她露出诱人的微笑。她沉醉而无法醒来。
后来,唐季珊从自己织就的幻梦中醒来,她不再是他的珍宝,她成为他随时可以扔弃的专利品,媒体的责骂也毫不留情的扑向她,从此,她一个人行走荒漠,那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即使她功成名就,可是所有看似拥有的一切,却如风一般,不知道何时来,也不知道何时去。她独自在风雨中飘摇。直到不堪重负,就将那缕柔软芳魂,化入云烟。
时代是一只凶猛的兽,将一切吞噬,将她撕毁。在《神女》中,导演吴永刚告诉她,你坐上桌子就是反抗,抽烟也是反抗。整个的姿态都是反抗,但她的力量太薄弱了,我希望从你的眼光中可以看到。从那时开始,我们总能看到,阮玲玉式伤心欲滴的魅惑眼眸,双拳紧握在下巴下,向上的双眼,祈望着在上方的永远不会到来的救赎。是挣扎,还是承受,都是不言而喻,就这样,反抗着这样无力的反抗,
历史的森林中,掩藏了很多曾经备受瞩目的人们,阮玲玉的被人记起,多是因她迷人的风韵和传奇身世,而她的杰出,早已沉入古老的历史长河。文字和歌曲固然最能表现真情实意,但关锦鹏是个天才导演,他的《阮玲玉》,超越了一切,成为时代的经典。旧上海,弄堂,美丽旗袍,在伦巴音乐声中歌唱起舞。他精心导演了那个喜忧参半的年代,也将阮玲玉复活。
林花下掩埋着她的纯真和质朴,它们诉说着永恒和经典,诉说着一场天荒地老的事。一切太匆匆,一场谢落,一个世界。流年若梦,她从天边走来,进入你心扉,你从此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