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打了半盏茶工夫,地藏王问方丈道:“此儿所练武功似不是六和武功,不知此武功从何而来?”方丈也是疑惑,嘘了口气道:“此儿所展武功,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不知从何而得,或许别有因缘,技法之灵巧,非我辈所及,以后必定青胜于蓝。”地藏王道:“因祸得福是好事,倘若祸藏于福,将来之事也不好说了。”方丈道:“福福祸祸,皆有因缘,何必争于一时。他习我六和功也罢,不习我六和功也罢,何必强于一技,若能触类旁通,自出一格,未尝不是好事。”地藏王笑道:“大师果然见识宽大,已非我等所及,佩服,佩服。”两人交谈甚微,对于内功深厚之人,确也听的清亮。达广木站在对面,闻之确凿,他是有心之人,心想华为这小子所习武功,必然是祖传的《青囊经》中武功,只是这两个老废物不懂罢了,不过听方丈之言,也略有所悟,暗忖道:“武功之道,因人而异,未必强于一技,触类旁通,自出一格,有道理,有道理,看来这小子不能留在世上,待我搜到《青囊经》后,必杀之,否则中原事业,必毁于此儿。”
突然灵机一动,暗自发笑:“我且点破此中机括,便是我不杀他,以后也有众多豪杰之士争抢此武功,杀之而后快。”心中发狠,朗朗大笑道:“方丈,何必拘束,不敢明言。此儿姓华名为,乃华佗后裔,所习武功自然是《青囊经》武功了,只是偷偷自学,未经指点,所以习之皮毛,未得精髓,正是你所言的‘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若得大师指点,自然青云直上。”方丈心想:“这达广木果然诡计多端,我不点破,只是让大家晓得此儿微不足道,这下麻烦了,是非缠身。哎,是福是祸,要看此儿造化了。”也不多言,看两人比武。达广木见方丈不应,鼻中冷笑,心中盘算,待一会取胜之后,定要想方设法抢夺这个孩子,逼他交出《青囊经》。颜济山等人闻言,又惊又喜,地藏王闻言以手加额,自怪多言。
达广木见华为武功怪异多端,明显强于回叟,却不击败回叟,像是在戏耍回叟,以为华为在羞辱自己,实不知华为虽然武功技能高于回叟,但内力及武功力道远不及回叟,且打击要害不得要领,要败回叟也不容易。回叟想取胜也是难上加难,两人又打了一顿饭工夫,好在两人年轻,精力旺盛。华为愈打领悟的口诀愈多,武功愈来愈熟练,回叟愈感到捉襟见肘。华为也听到方丈与达广木之言,心想:“我用猴功和鹿功胜他,他们必然乱言,我且用六和功试试看。”
此时用六和功比以前流畅许多,发力收力更加自如,自己都能感觉进步不浅,看来武功互相融通,自有进益。信心一增,六和功使得呼呼生风,传功首座见如此,心想:“看其架势,不出一两年,武功要比正书强了。”回叟见华为变了拳法,似是罗汉拳,也使出大漠风云拳。华为已见拓跋勒打过此拳,此时更是窥探其意,叫道:“小心了。”见回叟双拳打来,一招“罗汉倒立”,双脚踢其面额,那回叟双拳向上,似护似击,华为突然又一招“罗汉撞钟”,拳法迅捷,一拳打在回叟胸口,砰的将回叟打个筋斗,回叟一个跃身跳起,合身扑来。华为一闪,在其腰勒迅速打了几下,封了其穴道,那回叟如土墙坍塌一般,咕咚摔在地上,软软瘫在那儿。颜济山见华为取胜,开心道:“打得好。”咳嗽几声,吐一口血,本想再骂几句,实是受伤甚重,无力多言。那楚大鹏气拓跋勒心狠手辣,过来嘭的一脚,将回叟踢了一丈多远,那回叟又在沙土上滑了两三丈,摔向达广木一方。
那拓跋勒以为楚大鹏是名门正派,必然过来解了穴道,以示道义,未想到此人竟然落井下石,跳上前便要开打,达广木急止道:“以后再收拾,今日且放过他们。”拓跋勒恨恨地骂道:“名门正派,卑鄙无耻,猪狗不如。”走向前扶起回叟,解了回叟穴道,扶之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华为也退了回来,心想自己竟然打败回叟,心中也是暗自高兴。达广木道:“第三场,请方丈大师指点吧。”胜券在握的走向前。方丈心想:“自己武功虽不及达广木,也要以命相搏,弄他个鱼死网破,以己一命,换武林安宁也是值得的。”手托佛珠道:“阿弥陀佛,还请施主指教,望施主能回心转意,回肯特山勤自修持,造福你我双方,也是修道之人本业。”自知武功较量不可避免,走向前,又施了一礼。那达广木也施了一礼,晓得方丈必然以命相搏,也不敢托大,集力而为。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一块石头上传来:“还是我来比最后一场吧。”大家众目回顾,见一个头须斑驳的老药农坐在石头上,衣服阑珊,身上背个采药的药篮,左手拄拐。大家不知此人何时来的,也不知看了多久,无声无息的。其言第三场比武,那说明前两场也见了,大概比武之始,这老者已悄然而至,只是大家焦心于比武场景,未觉察到。其他人尤可,至于达广木、方丈、地藏王等武功臻于一流大宗师也未察觉到,实是骇然。达广木一见,心中丝丝凉意,方丈、地藏王、华为等人见之,晓得是上次遇到的药农,那次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此次主动而为,也不知此人具体何来历,但其言与达广木比武,说明也是中原武林人士。方丈正担心不是达广木对手,恐失众望,让达广木得逞其意,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达广木本规定一代与一代比试,也不知此老者是何年纪,估计跟自己差不多,或许大点,也不好拒绝,更不敢放肆,恭恭敬敬施礼道:“前辈高人在此,老朽自是认输,不知前辈可否见告何门何派,也好让学生晓得泰山北斗?”那老者还是坐在石头上,笑道:“老夫药农一个,哪有甚么门派,若要找门派,那老夫就现起个门派,叫草药派,你看如何?”
达广木闻其言,晓得真人不露相,其言似故意调弄,心想:“今日且吃个哑巴亏,走为上计,至于华为那小子,来日方长,能跑哪里去?”笑道:“既然前辈不以实相告,在下也不好多问,在此告辞。”颜济山叫道:“告辞过后想去哪里?”达广木也不理睬,独自而去。回叟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随达广木而去。拓跋勒听颜济山之问,气道:“自然回肯特山,难道去你天山派,看你的葬礼啊。”颜济山哈哈笑道:“葬礼就不用了,若有缘,一起到地府游一圈,也不错。”拓跋勒哼了一声,指着身后山洞道:“那两个小娃在此山洞,你们领回去吧。”那王婆婆听到此言,一直悬挂之心,此时方得解脱,急冲而去解救燕息,冷仙草也挣扎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摔在地上。华为见拓跋勒袖袍蠕动,叫道:“去不得,小心。”王婆婆已去的远了,反过来说,王婆婆心悬燕息,哪里还有心想别的,拓跋勒见王婆婆靠近,故意走得很慢,突然回身跃步,跳过来呼的一掌,打向王婆婆,口中骂道:“死妖婆,前天用毒针射我两针,今日还你一掌。”这一掌集聚拓跋勒全身劲力,王婆婆急忙回掌硬接,可是为时已晚,再者,王婆婆掌力也不如拓跋勒强劲,仅仅化去十之三四,巨大掌力打在婆婆身上,哪里承受得的住?身如塌土一般,轰然摔向山谷。
方丈等人离得太远,搭救不及,闻拓跋勒之言,这王婆婆曾先用毒针暗害于人,心想:“邪教就是邪教,终难以光明正大示人,吃点苦头也是罪有应得。”华为恨方丈不出手阻止,极是不满,心中抱怨道:“作为武林豪杰,大家都唯你马首是瞻,竟连妇孺都不救,谈甚么少林一脉、武林泰斗。我到你六和寺出家两年,想来也深感耻辱,怪不得长顺还俗,能容纳正吉在此,也是物以类聚,六和寺真的徒有其表了,我也不要做甚么和尚了。”急忙奔过去看王婆婆伤势,扶起王婆婆,那王婆婆口角汩汩流血,眼睛迷离,晕了过去。
楚大鹏见达广木等人走远,跑过去解了成玉和燕息穴道,大鹏在前,成玉和燕息在后,互相搀扶,因坐的太久,关节尚未疏通,走路一瘸一拐的。燕息被回叟抓去,心中悲戚,此时又见婆婆如此惨状,感情如水闸泄口,扑在婆婆怀里呜呜痛哭,口喊:“奶妈,奶妈,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不管了,我以后听你的话。你醒醒看看我,我是息儿,你的息儿啊。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哪里还有人照顾我啊。奶妈,你醒醒,我们回去,我们到岛上去,永远不来此是非之地了,都是我不好。”华为想起与婆婆相处时日,多得婆婆照顾,也是伤情,嘤嘤而泣。成玉也是抽泣,跪在婆婆面前道:“王婆婆,实在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我一定为你报仇。”华为不想在此多耽搁,道:“婆婆,我们走,我背你回石屋,我们好好养伤,等伤养好,再找达广木他们报仇。”
婆婆好一会才慢慢转醒,迷离着眼看着三人,声音哑哑的:“好孩子,我不行了,哎。”看看华为和成玉,道:“为儿,你扶我坐起来,靠着这石块,好,好,就这样。”华为扶婆婆坐好。婆婆道:“成玉,你师父师娘都受了伤,你去看看如何了?”见成玉向颜济山夫妇所坐之处而去,左手摸着燕息的头发,右手拉着华为手道:“为儿、息儿,我不行了。”头顿了顿,又勉强抬起道:“为儿,息儿就托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息儿是个好孩子,我虽是奶妈,一直视如亲生,娇养惯了。我一直不愿传授武功与她,想让她远离江湖,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可是事与愿违,有些事总是缠绕不清。哎,罪孽啊罪孽。”燕息哭道:“奶妈,你不会死的。”婆婆道:“人都会死的,不死不就成了妖精了吗?”勉强一笑,又连续咳嗽几声道:“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这地方吧,这地方山清水秀,多好。我这一辈子颠沛流离,飘零无踪,都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亲人?”燕息哭道:“奶妈,我就是你的亲人,你跟我回岛上去吧。”嘴角露笑道:“乖孩子,对,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可是我不能照顾你了,你以后自己多保重。”又喘息一会道:“我服侍过老教主,新教主,还有小姐,也是我的福气。我一个弱女子,和丈夫打鱼为生,可是天公不作美,在海里翻了船,丈夫死了,我被老教主救到海岛,苟且一辈子,欠丈夫的债太多了,现在总算还清自己的罪孽了。”
方丈等人过来,未想到王婆婆受伤如此,方丈手搭王婆婆脉搏,燕息一手推开道:“不需要你这老和尚假惺惺,你要是早出手,婆婆怎能遭那人毒手?”方丈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责备的是,老衲能力有限,也是天地人生各有因缘。”地藏王不喜道:“女施主受伤,我等也甚感不安,但我等相隔太远,也是无能为力,还请施主见谅。”婆婆想微笑,但牵强的面皮褶皱,道:“息儿,不要责备大师,大师不赶我们走,已是盛情,再说大师出手也来不及的。”方丈道:“不知女施主有何所需,老衲尽力而为。”婆婆道:“不需要了,多谢大师盛情,让我躺一会,你们都走吧。”方丈、地藏王施礼过后,又走向颜济山夫妇身边,说了几句,楚大鹏扶起师父师娘,随方丈而去,成玉跟在后来,望望燕息,也勉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