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纪八六三年,紫炎星上迎来了一道流光,在一个深夜,坠入无名区的草丛里,平淡无奇。像流星一样,仅仅绚烂了一瞬,却在地上沉默了千年。
但这一次不一样,流光撕开空间到来,连一丝灰尘都没溅起,淡紫色的光包裹着一个人落下,拂开周围的草,就这么降临了。
至此,紫炎星上多了一个人。
流光落下的第二年,离风城的无名区加入了一个新人,与无数流浪者一般,他没有名字,无法享受公民的权利,他是无名者,不能承载荣光的无名者。
紫炎星之所以叫做紫炎星,并不是因为其上燃烧着紫色火焰,而是因为这里属于紫炎部落,这是一颗被征服的星球。
距离轮回日已过去了九个纪元零八百六十三年,一个纪元为一万年,也就是说人类走出地球已经九万多年,人族也愈发强盛,成为星空下的一个旺族。
具历史记载,在轮回日之前,人类的祖星地球上没有任何传承者,只有关于传承者的传说,比如黄帝,女娲……他们靠着无比落后的科技,蜷缩在宇宙的一角,渴望冲出银河。
直到轮回日来临,那一天天空交织着五色光芒,日月同辉,白天的空中万星隐现,恢宏的梵唱声响彻天地,一幅史诗般的投影映入世人眼中,浩大的战场,无名的神魔虚影,亿万人的厮杀化作金戈铁马,撕裂了苍穹,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观。
轮回日很漫长,没有黑夜,血雨染红了山河大地,数不清的人在这一过程中死亡,活下来的人获得了新生,见证了奇迹。
那一天是原始的末章,是文明的启迪,亦是人类见到百族的初始。
沉睡在人类血脉中,传承着古老力量的远古血脉开启,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他们掌握了这种力量,根据血脉的指引,发现了传说并不是传说,他们披挂起历史遗留的战甲,走出了地球,在这片宇宙中寻找先祖活动的痕迹。开始了征途。
走出去的人发现,人原来一点也不孤单,孤单的是那些被埋葬在地球的人,因为他们不曾拥有荣光,未曾获得过真正的荣耀。
他们是神魔的后裔,先祖曾在这片宇宙中与百族交战,他们应当延续这段辉煌,为了荣光。
走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啊,在通往更强的路上前行,传承只是传承,他们需要修炼,一阶到九阶,再拜将,再封王,然后称尊。他们的传承都不一样,建立了不同的势力。
青铜级,赤铁级,白银级,紫金级,然后晋升为族。
地球逐渐消失了在人们的眼前,如同这片宇宙中的传说,地球也只存在于传说中,是人族的祖星。
新来的无名者很奇怪,他很年轻,他从不去找活干,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自言自语,不为自己的身份担忧。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和实力,所以没人雇佣他,他连拥有一个伪名的机会都没有。
每天在星空中除名的部落数以万计,没有部落,不被承认的人就是无名者,所谓的伪名就是做另一个部落的奴仆,当功劳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拥有新的部落的名字。
没有名字的人,将不再拥有荣光。
新开的人自然是虫穴上的少年,紫天戈。他现在是一个无名者,他逃脱了教父的追杀,通过虫洞来到了紫炎星。他的伤势很重,但是他没有钱,只能自己调养。
很快,又有人来到无名区,像挑种猪一样把无名者区分开,赐予选中的人伪名,得到伪名的人在其他无名者羡慕的眼光中离去。
很可惜,依然没有人选择少年。
“小伙子,你来自那个部落?来,吃点东西。”老人穿着粗布麻衣,笑容可掬,比春天里的暖阳还暖和。
他背后站着个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干净纯粹,像个瓷娃娃。小女孩很怕见到生人,站在老人身后揉捏衣角,她偶尔会用余光瞥少年,突然发现少年幽黑的眸子正在看她,羞得脖子都红了。
似一阵疾风扫过,老人手里的馒头被少年拿走,少年像个小兽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慢点,喝口水。”老人把水放在离少年一尺远的地方,他叫沐君华,给这个少年送食半年了,自认为摸透了少年的脾气,“我放在这,你自己来拿。”
沐君华,紫炎部落的大长老,身负紫炎传承,是紫炎星上为数不多的九阶高手之一。
“跟我走吧!我帮你求一个新的名字。”沐君华开口令人震惊,不是伪名,是一个新的名字,大概没有无名者会拒绝,这是个无异于新生的机会。
“谢谢,但是不用。”少年第一次对旁人放下戒心,第一次与这个老人说话,态度十分坚决。
“好,”沐君华略一思索,显然对于少年清醒的神智感到吃惊,他也位高权重,不需要对无名者卑躬屈膝。“稚女我们走,改天再来看你。”
没被沐君华看上的无名者发牢骚,大意就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是自己碰上的,那小子就是一个傻蛋。
谁拥有了伪名,谁就可能获得新的部落的赏识,重获名字,那时,荣光将重新照耀他本陷入黑暗的人生。
“我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气血更加精炼,随时可以突破,教父,等我找到那条路,我的名字将由我自己做主。”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孤独。“他们可真无聊,难道原始之地的人都这么不求上进么?”
“名字什么的,不应该由自己去争取吗?祈求别人施舍,得到的永远是伪名。”
“不过,这个老爷子还有点意思,传承也很有意思,就是血统太稀薄了。三生石为什么会送我到原始之地?”
少年蹙眉沉思,右手紧握胸口的玉佩,他看向远方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稚女,稚女,”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鱼跃而起,“紫吕。”
玉佩似有所响应,散发出一股温热,温暖少年的手心。
“有意思,有意思。”少年拍掌笑道,“真他娘的是命。”
“你还记得我吗?”
“爷爷,这块玉佩又发热了,是父亲在呼唤我吗?”稚女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把玉佩放到耳边倾听,“没有声音啊。”
“你父亲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沐君华摸了摸稚女的头,仰望天空。
“稚女知道,那个地方叫天堂,是不是?最近稚女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小男孩,他说要娶我,简直羞死人了。”稚女肤若凝脂,泛起红霞,“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呀!”
“呵呵,稚女长大了,开始思春了。放心吧!我的小稚女,你的真命天子一定会来的。到时候爷爷就老了,你可要快快乐乐的。”沐君华开怀大笑。
“爷爷讨厌,爷爷永远不会老的。”
又一年,某一日,金伐与紫炎再一次开战。
战火笼罩了两个星球,明里的,暗地里的,数不清的人倒下了,全化作了泥土中的养料,刺激野草疯狂的长啊长,因为来年的泥土可没有这么肥沃。
战火的到来,加速了荣光的到来,数千无名者加入了战争,有的得到新名,有的得到了死亡。
这一年是神元纪八六六年,有个少年十八岁,古武八阶。
这一年中沐君华来看过少年许多次,带着食物和微笑去看他,当然还有稚女。有时少年会与他交谈两句,但是多次下来为不过百句,可是老爷子很高兴。
“为什么选择帮我,我可是一个无名者。”少年多次问道。
“你的眼睛很像我儿子。”老人说。
“你儿子有我这么帅,眼睛和我的一样好看?”少年反问。
老人一时语塞。
又到了老人来看他的时候,可是今天老爷子还没来,少年感到一丝不适。他有点伤感,因为他要走了,那个每次躲在一旁偷窥的目光不在了,说到底,他还是在等她啊!
“发生了好多事,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少年站起身,关节处发出一阵爆响。他曾旁敲侧击,知道稚女不是沐君华的亲孙女,并从当年沐君华捡到她的情形中推测她就是她。
紫吕,稚女。
如今他的伤好了,他该启程去遥远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名字了。
“不管你是稚女还是紫吕,我会回来娶你的,不是现在。”少年紧握玉佩,玉佩叫三生石,可庇佑他三次不死,最后一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它只是块普通的玉佩了。唯一不同的是,这玉佩是当年一个叫紫吕的女孩给他的。
“我叫紫吕,你亲了我就要娶我,它是三生石,我把它给你,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少年沉浸在回忆中,轻轻一笑,“教父我会回来的,而且我找到她了。”
“老爷子,把玉符交出来。”铁丰在沐君华身后喊,腆着个大肚子,一对淫邪的小眼睛在稚女身上乱转,“你把玉符交给我,献上你的孙女。我勉为其难的做你的孙女婿,你看怎么样,这样你就不用做无名者了。”
“你做梦。”老爷子须发皆张,一股高温渐渐升起,他身上腾起紫炎,宛若一头火中雄狮。
他受伤了,还中毒了,乌黑的血液顺着手臂滴落,落地成为蒸汽,还把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噬魂散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可是专门为你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中毒者血液逆流,有万蚁噬骨之痛,一般人我都不稀罕给他用。”铁丰一脸自得,满身肥肉在雀跃,“尽情的燃烧吧,你运功越快,毒素发作得越快,再过两个时辰神仙都没法救你。你还是把玉符乖乖交出来吧。一想到沐大长老死在我手里,我该得到如何的奖赏呢?”
他一个人在哪里嚎叫,身后的人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态,他们都是伪名者,是铁丰的奴仆。
“想要玉符绝不可能,玉符乃是部落气运凝聚之物,一旦破碎,我紫炎部万千好儿郎都将成为无名者,我沐君华纵使身死,也不能背负如此大罪。”
说完,沐君华抱着稚女开跑,稚女惊恐的往老爷子伤口上按,阻止血液流失。她口中喃喃,“不要死”“不要死”但是血仍然在指缝中流淌,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无力过。
时间过得很慢,鲜血流得很快。一些熟悉的画面随着血腥涌入她的脑海,她胸口处的玉佩发热,紫光镇压了她脑海中的血色。
恍惚间,稚女抱住沐君华的臂膀,仿佛生怕他离自己远去一般,可是她抱得再紧有什么用,她抱得住生命么?
“傻孩子,爷爷不会死的。”沐君华慈爱地抚摸稚女的头顶,目光坚定不移,“金伐部落的狼崽子,有本事来追老夫啊。”
“爷爷骗人。”稚女摇头表示不信,哽咽道。因为爷爷的动作越来越慢了,喘息越来越厉害,连抱她的手臂也没有力气了。
稚女泪如绝堤,无声却比有声更撕心裂肺,她不停的往沐君华伤口上按,不断用自己的衣服去浸干毒血,可是都不管用。
突然,一首苍凉的歌传到众人的耳朵里,也传到了稚女耳朵里,对稚女来说,这歌声好像无边黑暗中投入的一束光,充满温暖与希望。
此刻,他们正在无名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