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上携皇子浩天连夜造访安亲王府,君臣三人议定安亲王账下将佐与岳亲王将佐交换调任之事。几年来,安亲王在岳亲王账下将佐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一来为着边关有什么不测或是异动可护岳亲王之周全,二来也是为防着这位驻守边关,拥兵数十万的岳亲王和蠢蠢欲动的三哥子逸亲王勾结不利于国之安宁,民之生计。果不其然,逸亲王心怀叵测,他已然勾结沈大将军王,掌控六部,目无君父,处处掣肘新政,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进而形成有朝一日谋朝篡位之局面。
“皇上睿智。臣弟自当尽心竭力协助七弟做好将领调遣,兵士移防之事。”
安亲王在朝堂之上上奏将佐调遣之事,皇上恩准,岳亲王欣然接受并当场表示通力协作之决心。帝王之家为着九五之尊父子不和,兄弟相残之事屡见不鲜,当今皇上顾念兄弟骨肉之情不忍大动干戈,兄弟相残,处理起逸亲王之事更是小心万分,既要维护自己的万世江山又要保全先皇血脉。
逸亲王见皇上不露声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启用了多年战功赫赫却不理朝事,同时手握重兵的岳亲王,心里有了一丝丝不安。他思忖着,皇上与安亲王此举着实高明,如此以来,这两个虎狼之师便是皇上的,外可以御敌守卫疆土,内可以保护皇上及各宫妃嫔性命,自己起事并非易事。略一沉吟,上前道:“皇上英明!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将佐调遣换防的确是势在必行,其中利弊安亲王方才陈述已是清晰明朗。安亲王部与岳亲王部将佐换防调遣虽能解决这两部之事,细究起来却也有所遗漏,臣奏请皇上将沈大将军王部也列入移防换将之列。”
诺大的朝堂,高高在上的皇上,成竹在胸的安亲王,侃侃而谈的岳亲王,文武百官一时皆陷入了沉默。皇上轻咳了几声,转眼向安亲王望去。
安亲王清清嗓子,走上前来,朗声道:“皇上,臣弟认为此举不妥。将佐调遣,兵士换防之事需缓缓的来,一步一步走,一时之间,举国上下兵力皆动,怕会引起边疆不宁,朝局动荡。”
皇上沉吟一下,说道:“安亲王言之有理,需缓缓推行,方不乱国之大计。”
逸亲王见状,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他转眼望去,文武百官之中却户部尚书张文远。一时,贝子失手杀人之事如鱼刺般梗在喉咙,贝子如今却也安然无恙,张文远也没有喊冤告状,日后谁知道这位管着朝廷钱粮的尚书会怎样,想到这里,出了一身的冷汗,面色苍白。
穆相爷见今日早朝之事已然有了分晓,诸事皆在意料之中,该是散朝之时了,便上前说道:“皇上,今日百官所奏之事,已有旨意章程的可按旨意去办,没有议定的交由六部部议之后在做定夺。”
皇上起身点头,穆相命诸臣工散了朝去。
逸亲王怀着万般心事,茫茫然的离了去。一整日,神色恍惚,不多时便回了王府,入了书房,闷闷地坐着。王妃及众妾室皆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也是各自闲坐着。贝子见事情过去几日,张府悄无动静,便略觉宽心。
深秋一过,冬季悄然来临,残枝败叶,枯树萧风平添了几分苦闷。贝子无聊之时,芙蓉楼芙蓉姑娘巧笑倩兮,顾盼生情的芙蓉面跃然心底,浑身一股骚热,便也顾不得身上背着人命,悄悄带着长随去了芙蓉楼。
逸亲王在书房里闷闷地抽着水烟,寻思着,眼下该找贝子嘱咐几句,于是,他叫来长随命他叫贝子过来书房。长随应着声,退出了门,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寻贝子。合府上下哪里还有贝子的影子,众人皆不知贝子所踪。长随不敢多加耽搁,便又匆匆赶回书房回禀王爷。
王爷勃然大怒,众人吓得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出一声。逸亲王摔着袖子,气呼呼的去了王妃房中。近些日子以来,王妃也是憔悴了不少,更显得苍老几分,已然没有了当家主妇的风采。逸亲王见状,更是心酸不已,不由得将心中的怒气熄了下去。
“王妃近几日神色倦怠,日渐憔悴,应是好生保养才是。”逸亲王说着走上前来。
“王爷......”王妃起身,刚欲张口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好生保重,贝子之事自有本王做主,量他张文远也不敢惹事。”逸亲王安慰道。
“都是我管教无方才致使贝子失手伤人,王爷责罚。”
“‘子不教,父之过。’是本王之责啊!”
逸亲王夫妻执手相望,竟是泪眼迷离,说不出话来。王爷轻轻的将王妃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却不敢说出贝子不见踪影之事。
“王爷,这几日贝子吓得魂不附体,神色萎靡,不思饮食,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唉......”王爷无言,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贝子失手伤人有错,却也不能全怪儿子。若不是张府公子挑衅滋事,以贝子敦厚善良的品行断不可能动手。”王妃护犊心切,自是恨不得将责任推个干净。
“当日之事,除了死去的张公子,那艺妓芙蓉,贝子之外无人知晓。”王爷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无人知晓,好就好在无人知晓,这世上没有那只眼睛看见贝子杀人,我们何须惊惧?”
“王爷,您的意思是?”王妃面露欣喜之色,急急地问道。
“哈哈哈,真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我儿品行纯良,出身高贵怎能容他人如此恶意诽谤?张公子自杀还是他杀未可知,凶手是谁更是谜中之谜,怎可如此无凭无据栽赃诬?”逸亲王踱着步子,笑着对王妃说“你且放心,好好地保养身子,儿子的委屈自有本王替他主持公道。”
“全凭王爷做主。”王妃眉开眼笑,一扫脸上的忧郁憔悴之色。
世间这公道二字在人心,不畏权势,也不惧生死。世间这黑白二字也不容强权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