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皇宫东南角的安亲王府也被笼罩在夜幕下,深深庭院越发显得庄严肃穆。忽然两条黑影闪过,立时便听见一声犬吠,随即复有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
安亲王府书房内的灯火忽然被一阵风熄灭,整个王府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此时,众奴婢皆被安亲王支走,诺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一人。他起身点亮灯火,一转身便看见两个蒙面人立在房中,心里一惊,随即恢复如常。
那人轻轻的摘下面纱,露出了真面,安亲王将要跪地请安,却被中年男子扶起,责怪道:“自己兄弟何必居于虚礼?”
安亲王讪讪笑道:“多谢皇上抬爱。”
那蒙面的年轻男子支起耳朵听着动静,一双点漆一样的目光上下搜索着,知道发现并无外人后方缓缓摘下面巾,和安亲王相视而笑。
“皇上,今夜必有重大之事与臣商议,故而支走了家下人等,伺候不周到还请皇上宽恕。”安亲王笑着说。
“今日一见穆相收获颇丰,喜忧参半。万没有料到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朕看老三已经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他和沈天辰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两年来他串连朝臣,拉帮结派,处处掣肘新政,朕就当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过去算了,最起码大面还是过得去了。谁知老三不思悔改,竟是这般丧心病狂。”
“皇上,逸亲王的确有贪赃枉法之事,殿前御史也曾直谏数次,皇上仁德,顾念先帝骨血,故而一再包容,奈何他却不知悔改。今日,有报陈,竟是一年前就与沈天辰互通往来,沆瀣一气,妄图谋逆篡权。”安亲王缓缓地说。
不管安亲王如何拿捏分寸,不让着惊天的雷鸣炸响,但响雷还是出其不意的炸响了。
“已经查实了吗?消息可准确?”皇上大惊失色。屡屡嘱咐公主和皇子在查证和处理的时候要念急皇室血脉,而如今,逸亲王却是要置自己的身家性命,整个亲王府上下白余口人的身家生命于不顾,企图虎口拔牙,觊觎江山王位。
“是的。消息可靠,脉络清晰。皇上您看着可如何是好?明旨昭告天下怕是不妥。”安亲王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叩这桌子。
“确实不妥。明旨昭告天下需要翔实的证据,而如今的证据不过是血滴子暗地里查的结果,不仅不足以服众,更会引起非议。”皇上分析说。
这所谓的“血滴子”是皇上从各地寻罗过来的江湖高手,无名无姓,无官无职,不隶属于朝廷,只听命于皇上,忠于皇上。这样的机构搜罗来得证据,即使脉络清晰,证据确凿亦不足以让天下人信服,难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嫌疑。
“现下皇上的旨意如何?”安亲王试探着问。
皇上咬着一口细碎的白牙,蹙蹙眉,叹了口气,怅然若失。许久,在开口说:“一人之失比起社稷江山之稳固,黎民百姓之安康,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可是,朕终究是不忍杀老三。”
“皇上仁爱之心,兄弟之义臣弟岂非不知?”安亲王说“只是,眼下情形变幻莫测,皇兄还是早作打算。”
“天子,天子,果真有那么好当?这些年来,朕勤劳王事,呕心沥血,天下百姓勉强可以维持生计,边疆刚熄战火,如今,却是朝局纷乱,祸起萧墙。”说完,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椅扶手。
“皇兄息怒。穆相今日什么章程?”安亲王知道深夜的愁苦触碰到他心头的伤痕,便赶紧抓一话题,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穆相,尚未被沈天辰拉拢成为老三的爪牙。亏了今日清泉进宫及时,穆尘才有机会说出沈氏假孕之事,如若不然,穆相为了穆家香火也可能会生一念之差也未可知。”
“沈氏假孕?就是沈天辰府里的养女?这女子有‘女诸葛’之称,心机颇深。看来沈天辰和逸亲王逼宫动手之日不远了。”安亲王思忖着说。
“穆相决计将计就计,瞒天过海。”皇上幽幽的说。
“怎么个瞒天过海法?”安亲王好奇的问。
皇上示意浩天将相爷计谋详细说与安亲王,安亲王微微顿首,颌首微笑。
“计策果然是好,只是一旦被发现,穆相便有生命之危险。”安亲王担忧地说。
“谁说不是呢?穆相决心已定,父皇也已然同意,浩天只能全力以赴为父皇之命马首是瞻。”
“浩天,事情万不至于那么糟糕,这头顶之上还有朗朗晴天。相府三代忠良,出过一任皇后,两任帝师,这恩情厚谊朕自会体谅,你们叔侄且放心,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朕自会有恩旨。”皇上胸有成竹地说。
浩天和安亲王见皇上如此心意便不好再说。
安亲王轻轻的笑着说:“既然皇兄如此成竹在胸,臣弟自当全力辅佐。”
皇上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明日宣岳亲王进宫见驾,老七你陪同一起入宫,咱们兄弟三人好说话。”皇上吩咐道。
“父皇,尚未发现五皇叔与三皇叔,沈天辰有所勾连。虽然五皇叔有坐收渔翁利之意,但他心里也是明镜似的,父皇全局筹谋策划皆出自顾念手足之亲,两方目前并未真正的交锋。五皇叔自是不会向着三皇叔,但是也得防着他放阴火,点鬼灯。”浩天侃侃而谈。
皇上听着浩天之言,心里一阵舒爽。浩天文武双全,粗中有细,更重要的是胸怀天下黎民,敬重神器却不贪念黄泉,着实是储君不二人选。
“浩天说的是。皇兄明日召见可少给其恩宠,但不必过大,不仅他说的话得加以斟酌,而且话题不可设计此次谋划和部署。”安亲王补充道。
“说的是。该是给诸位亲贵一些荣宠了。这个稍后再议。”皇上笑着说“该是给后宫诸人晋一下位分了。”
“皇兄说的在理。臣弟以为,赏给岳亲王的荣宠是追封其母太妃之名,迁入妃陵。”安亲王建议道。
“不错,不错,母以子贵,如今老五已是亲王之位,其母的位分不宜过低,就依你之见,晋一晋位分,好歹也能提提后辈的身份。”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当着皇上的面安亲王不敢造次放肆,几次像打哈欠,都以咳嗽掩饰,皇上岂是不明?只是朝局如此不得不这样掩着世人耳目暗地里筹划,见诸事已有着落便起身回宫,也命安亲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