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时分,管家引着王太医进了相府。
一大早,穆老太太便派人来请清泉到群芳亭过去。清泉只带了月儿随太太去了。
素心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这边见公主和太太过来,便对着满面的春风,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
“见过公主。”素心屈膝蹲了个万福。
清泉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免礼吧。”公主笑嘻嘻的说。
素心看着公主高贵雅致的装扮,恰如其分的显示着皇家公主的仪态和气质。心里埋怨春儿,自己的梳妆站在公主的面前竟是这般的小家子气。
素心低头面向穆老太太,蹲着万福,怯怯地说“请太太安。”
穆老太太微笑着虚扶了一下说:“素心,近些日子身体可好?今日请了王太医过来给你切切脉。”
“多谢太太。素心今日身子偶尔觉得懒怠奢睡,一应饮食起居倒也正常,尤其喜食酸性食物。”素心娇娇的说。
“不妨事,今日太医过来瞧瞧,开个方子调理着,想也没大的事情。”
清泉微微笑着端坐在镂空雕花椅子上,看着太太婆媳二人嘘寒问暖。她委实也没有空闲去计较这些儿女情长了。为免这万里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为免这千万生灵涂炭,暂且只好把这儿女情长置于脑后了。
清泉微微一笑,站起来说:“太太,清泉觉得有点闷,不知能否到园子里看看。”
“去吧。”太太是个聪明人,知道公主的请示汇报只是拘于礼节,不管她同不同意,公主决定的事情谁也不敢拦着,因此,从不驳公主的面子。
清泉扶着月儿的手袅袅婷婷的出门去了。走过人行甬道,穿过垂花门,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小路两边绿草茵茵,绿草中间有规律的放着好些菊花,园子的南边是一片桂花,东边是一个小池,小池边这了一些杨树,杨树底下是一个小巧的亭子。园子的北边栽种着一些海棠。
现下已是初秋,各色花儿已然过来花期,园子里略显凋落颓势。清泉出来不是赏花看水的,一出门她便留意园子里的布局陈设,注意下人丫头的言行举止。
突然清泉看见一个十六七的丫头在亭子边徘徊,便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丫头道:“二夫人的金钗昨夜不小心丢了,奴婢想着公主夜夜来的地方也就这园子,故而一早过来找找。”
“可否找到了?月儿你帮她找找。”
“是,公主。”
那丫头谢过公主和月儿,便和月儿在亭子边,继而围着小池一圈,仍是寻不得。
那丫头略显沮丧,喃喃的说:“还能丢在哪里呢?”
“二夫人素日还爱去什么地方,仔细寻着便是了。寻不到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必二夫人不会怪罪于你。”
“二夫人近日心情烦躁,要是寻不着可有好果子吃了。”说着,那丫头便紧张的变脸变色。
“哦?二夫人近日心情不舒爽,你可知道所谓何事?”
“公主赎罪,奴婢不敢说。”那丫头战战兢兢的说。
公主蹙着眉头,越发好奇。抬头往远看去,却见前面杨树上金光灿灿,随机便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丫头说:“不便说也罢了,本宫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
公主说罢,转身边走。那丫头咬咬嘴唇,心一横拦在了公主面前。
公主吃惊的看着那丫头,月儿斥责道:“大胆奴婢竟敢阻拦公主!”
“公主赎罪,奴婢有话要说。”
“你且慢慢说,不得胡言乱语。”月儿严厉的说。
“大少爷娶了二夫人以来并未和她圆房,大少爷偶尔过来也是端坐在前厅的榻上。”
“大胆奴婢,竟敢窥探主子隐私。”
“公主恕罪。奴婢并非有意窥视,只是前几日大少爷一连几日都宿在群芳亭,奴婢早起伺候给撞见了。”
“这原也没什么,闹了别扭也未可知。”月儿看着公主的颜色会意道。
“这不是顶要紧的,要紧的是昨儿沈大将军府里来人,奴婢听到他们说即使大少爷不曾和二夫人同房,便也要假孕。”
“这事可荒诞不经了,大少爷不曾和二夫人同房,这胎怎么结?信口雌黄。假孕,这更是荒谬至此,十月怀胎终有瓜熟蒂落的一天,假孕瞒得了一时能瞒过一世?”公主佯装生气,断然喝道。
“奴婢说的句句是真,公主且等着看。如果奴婢有半句假话定当天打雷劈。”
“你且忙着去吧,此混话万万不可再乱说。”公主叮嘱了几句便打发她走了。
“公主,想必这会子太医来了吧,太太还在等着您呢。”
“这就回去吧!”公主扶着月儿的手缓缓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交代月儿,派个得力的心腹去查查这丫头是何来历。
刚一到群芳亭前厅,便看见底下跪着众多丫头婆子,沈素心羞红了脸坐在榻上,太太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太太,妹妹可是有好消息了?”清泉明知故问。
“是呀,是呀,公主,大喜呀!盼星星盼月亮,可是盼来了。”
“恭喜太太,恭喜妹妹。”
“恭喜公主,您才是这孩儿的正经母亲,以后还请公主多多垂怜。”沈素心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公主,柔声说道。
“妹妹哪里的话。妹妹辛苦怀胎十月,又面临分娩之苦,本宫万万不敢居功。妹妹这么快便有喜,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过了也有些时候了,公主请先回别院吧。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嘱咐素心暂不陪你过去了。”
“是,太太。妹妹好生歇着吧,本宫即可派人禀告驸马和相爷。”
公主和月儿主仆二人走出了群芳亭,刚一出来,月儿便替公主抱不平,低声嘟囔着:“明明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却在哪里哄的太太昏头转向。”
“月儿,切不可乱说。慢慢走着瞧吧。你可曾看到了,杨树上的金钗?”
“看到了,等下奴婢便悄悄的过去拿了过来于公主。”
“切不可轻举妄动。眼下事情发展扑朔迷离,切不可打草惊蛇。这是人布的局也未可知。”
公主不急不躁的徐徐往前走着,心里激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