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向台上望去,而吕进的眼光早已不在台上,向台下怒视而来。
“是谁?”他再次问道。而这一次,又多出些许惊惶的成分。
蛛丝被破!
他完全看不到攻击是从哪来的,只觉得身上一疼,就已受伤。但更令他恐慌的,还在后面。
蛛丝被破,破的不仅是他离奇诡异的行动轨迹,还有他的防线。
五轮印!
闭月一气发出五道剑轮,向他疾速杀来。吕进只是稍一愣神,便被剑轮围在中央。转眼,便已是冲天大火。
如此轰动的场面,在少年组中还是第一次。考官们还不及坐下,又重新站起,愣愣地看向这里。
吕进!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而且从火线消失的一瞬,他们就猜出了这人的来历。玄火国内,能在旁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布下天罗地网的,只可能有这一位。
然而,吕进死了。死得不明不白,除了几个当事人,连他自己在内,也是满腹疑惑。他完全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就消失在漫天大火当中。
肖风拿着竹筒,愣愣的,半天没有说话。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手上捏的凶器竟是如此可怕。他只是吹了口气,对手就……死了?
五阶高手!
堂堂五阶高手,却不明不白地死在几个三阶玄术者手中。可他所耗费的,不过是吹灰之力而已。
“这……”他看向展卫,展卫已经走远了。他又看向任风,两人面面相觑,满腹讶异与不可置信,却偏偏说不出半个字。
这场胜利,来得如此轻松,轻松得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可不敢相信的,并不只是他们而已。
“那是什么?”明哲是紧盯着展卫的。他看到展卫在用那个东西,也看到了那个东西是如何将一个五阶高手射杀的。可就是这样,他才更不敢相信。
考官们面面相觑。他们虽是太子的人,可有必要的时候,也不介意巴结巴结二皇子。可是这时,他们却偏偏没有巴结的言辞。
怎么回事?
他们还想知道呢!
几人围着竹筒翻来覆去地看,却看不出任何门道。任风疑惑道:“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闭月紧抿双唇。她从众人口中得知自己被救的真相,心情自然更加复杂。可面对这个小小的竹筒,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可复杂的。
这也算是武器?
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这种竹筒并不少见,去城外竹林随便砍几剑,就能拉回一捆。要说这也算是武器,天元大陆岂不是遍地兵器了?
众人研究着,疑惑着,但这一切,到底还是需要展卫来做答复。但是……他会说吗?众人又很无奈。
四人回到旅馆,展卫早已不知去向。众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强自将好奇按捺下来,各忙各的去了。不多久,柳雪姬来到大堂,看到闭月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桌面上有多少道年轮。
“你怎么在这?”她问着,在闭月身边坐下。回应她的却是一记白眼,闭月反问:“你呢?”
柳雪姬没有说话。
随后,肖风也回到大堂。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无奈,展卫的出手太出人意料了。一个小小的物件,竟然轻而易举地要了吕进的命,换作平时,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然而,和他们一样拥有好奇的人并不在少数。当展卫从莫秋房中迈出,立即被叫到了暗室里。
“那是什么?”对外人,明哲说话可不会这么直白。但站在眼前的,是他一力扶持的新兴高手,他干脆地省去了客套,直截了当地问。
展卫看向他,目光是警惕的。
明哲不禁苦笑。他对展卫青眼相待,却始终换不来一个信任的眼神,他有时甚至会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很阴险很卑鄙,竟然连一个小孩子也无法取信?
展卫不是小孩子。十年的苦涩经历,让他的心智比成人更为坚定成熟。而戒备,更是比常人多出十倍不止。
明哲也不是真的很阴险很卑鄙,但时势如此,如果不阴险不卑鄙,他很难想象自己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让自己信任别人,可比他人相信自己要难得多了。
他已经看惯了这种眼神。每当回到暗室,展卫就用这种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头发凉。他有时甚至怀疑,如果这红莲寺只有他们二人,展卫会不会突然拔刀,朝他扑过来?
他不知道。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不会妄图揣摩任何人的心理,他更不会愚蠢到以为自己永远掌握大局。因为越觉得已经掌握大局的人,往往死的比谁都快。
他同样不会揣摩展卫的心理。人,到底是世间最复杂的动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也大有人在。按照既定的了解去接近他人,势必会被过高的自信刺痛,伤得千疮百孔。
然而,展卫的态度,却令他犹豫了。
他开始怀疑展卫是不是永远用一根神经思考。带他来红莲寺,让莫秋做他的老师,他对展卫的信任,简直可以用露骨来形容。但就是这样的信任,展卫也丝毫没有感动。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展卫会不会是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因为只有石头才会如此冰冷无情,把他人的信任抛诸脑后。
看着这张脸,这张冰冷而不掺杂任何感情的眼睛,他的心在动摇。展卫,真的会是他一直寻找的人?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暗室的火光摇曳不止,映得三人脸上阴晴不定,一如他们的心情,摇摆不止。
叶柏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他懒散地躺在竹椅上,突然踢了张椅子过去,问道:“东西呢?”
展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有。”
叶柏倒是似乎很了解他的性格,没有丝毫诧异:“送人了?”
展卫点点头。
“我需要那样东西。”叶柏直起身,缓缓说道。
展卫犹豫了一下,坐在他踢来的竹椅上,点头应道:“可以。”
“你可以现做吗?”
“可以。”
明哲精神一振,赞赏的目光看向叶柏,叫道:“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展卫没有动。叶柏敲着桌面,扬起下巴:“带他去兵器库。”
一人立即从门外走进,拉着展卫走了出去。展卫也没有反抗,就这样静静地消失在明哲眼中。明哲顿时长松口气,苦笑道:“和他说话太费劲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说这么多?”叶柏笑道:“他可是实干派,管你说了多少,他也只会做他的。”
明哲惊讶:“你很了解他?”
“不……只是,我们有点相似罢了。”叶柏淡淡地道。
明哲诧异地看向他,叶柏脸上的无奈一闪即逝,很快就回到了那半死不活的状态。
“和凌日的谈判已经敲定了。他同意让你留在这里,但也仅仅只是这里。”明哲说道。
叶柏扬起眉头,笑道:“他还真有信心。玄火国那么大,他不怕我跑掉吗?”
“天纹协会的势力,可是遍布全大陆的。飞鹿学院本院和玄火国相邻,这也是他肯让你稍稍离开一段时间的原因。”
“是吗?”叶柏淡淡应道,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讽刺:“那他还真是大度。”
明哲苦笑着摇头。凌日当然不是大度,而是对实力的绝对信任。这也正印证了天纹协会的教育理念:强者唯尊。
叶柏长出口气,问道:“你说辰罗最近有新动向,怎样?”
明哲摇摇头:“还不太确定。明雷一向狡猾,就算真的有明确的动向,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叶柏笑道:“他还真是有能耐啊!真真假假这套把戏,竟然把你吃了近二十年,也算奇葩了。”
“你觉得呢?”明哲没有丝毫怒意,因为这正是他所不擅长的。真真假假,他也知道是这套把戏。可势力太过弱小的他,只能在国主与明雷的夹缝中生存,瞻前顾后,反倒不如叶柏这外来人看得透彻了。
“既然一方没有动向,另一边肯定有所行动。否则他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搞笑的吗?”叶柏不屑说道。
明哲沉思良久,点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曲家和龙将府这两条狗,你也要上点心。他们可不是随便任人摆布的角色,尤其对展卫非常有敌意。如果我所料没错,他们恐怕早就和明雷搭上线了。”
明哲笑笑:“那倒是简单多了。随便安插几个罪名,就能把他们置诸死地。既然不能相信,牺牲倒也无所谓,还可以拔掉两个缺口。”
叶柏冷笑:“你觉得可能吗?如果他们真是明雷的人,你这一招可就把自己暴露了。”
明哲看了他半晌,突然笑道:“你还是不明白官场上的事。如果他们真的被收买,明雷会放心把他们留下做自己的弱点吗?叛变这种事,可不是一次就可以做够本的。”
叶柏愣了一下,随即沉默。
“如果你所料不错,那倒不如把他们留给展卫。”明哲说道:“以他的杀性,我相信他不介意做一次无本生意。”
叶柏看向他,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却随着明哲一起转动,停在桌上地图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