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嗒、嗒、嗒……”
寂静的牢房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的响着,流岚乱皱眉坐了起来,看到一个身穿青袍的人边走边左右张望,好像在寻找谁似的。
“……”流岚乱背靠在墙壁上,有些叹气的喊道:“药君,我在这里。”
药君一听到声音,立即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后站在牢房外焦虑的喊道:“元帅,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放心,死不了。”流岚乱不以为意的答道。
药君在天界里是出了名的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不把病人治好是绝对不会放病人离开他的药君阁的,不过倒出了流岚乱这个例外,毕竟天帝要抓人,他一个臣没能力阻拦。
药君的眉拧的更紧了:“本君救死扶伤七百载,对什么样的伤病不了解?况且元帅在这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又无药可换,估计伤口已经发炎了吧?”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药瓶,运法力将药瓶送到流岚乱的床边:“这是助消炎的药散。”
流岚乱一怔,想不到自己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药君还如此关心自己。
他握起瓷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声:“多谢。”
药君讪笑着摆手:“这药散本君的药阁里多得是,元帅不必放在心上。”接着他又拧起了眉:“元帅,你真的如天帝所说的一般喜欢上了魔界中人?”
“是与不是,现在都已经进来了,还有辩驳的必要吗?”流岚乱的眸色暗了暗,沉声道。
“如果不是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如果是的话,本君就要告诉元帅一个坏消息了,天帝命人向外散布元帅与魔宫中的人相恋,违反了天规,也损了天界声誉,所以将于四日后将你押上诛仙台处决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那魔女出现,如果当日有魔族的人闯上天界,元帅注定是要被处决了。”
“什么?!”流岚乱双目一凛,怒气上涌间握在手中的瓷瓶便“碰——”的一声被他给捏碎了。
看到流岚乱如此过激的反应,药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元帅不会真的……”
“哼!”流岚乱甩掉握着的碎瓷片与药粉,冷哼道:“魔界的人对我恨之入骨,只要有魔界的人闯上天界我的罪名便成立?是不是随便一只小魔上来我的罪名也算成立了?什么荒唐的定罪理由?不气才怪!”
药君听到流岚乱的话,想想觉得也对啊!
“元帅,本君现在就去与天帝说理!还元帅一个公道!”
看到药君走后,流岚乱刚才因为怒火而格外明亮的眸光暗了下来,无声的叹气道:“傻瓜,千万别上来啊……”
————
“云溪姐,我们去采药了,记得按时吃药!”乐花背起她的小背篓,对门口的风云溪挥手告别,并嘱咐道。
里齐:“云溪,好好休息,别乱跑。”
断无:“你休息好了就是对我们的莫大帮助!”
于世:“云溪姐,再见!”
图雩:“姐姐再见。”
又昔:“姐姐再见。”
风云溪无奈的苦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别去危险的地方我就谢天谢地了,再见。”
颜且殇一脸不耐烦的对他们摆手:“去去去,早去早回,别墨墨迹迹的。”
乐花冲颜且殇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去里齐的身边嚼颜且殇的舌根:“里齐哥,你看且殇姐一点都不淑女,一点都不解风情,一点都不……”
“……”
六人嬉闹的声音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花海里,油桐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风云溪看了看自己苍白的双手,神色黯然,吃药能恢复法力,但灵魂残缺,法力依旧会像从前一样时有时无。
颜且殇看到风云溪的样子,双手分别扳上她的肩,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将她的身形转向了门口,然后把她给推进了屋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吃药、休息、吃药……”
风云溪无奈的轻笑,时过境迁,以前是她在赶他们去休息吃药,现在倒反过来了。
风云溪将他们的灵魂修补完整后,每个人的修为都莫名的涨了一大截,现在的他们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就算是以前,他们也不太好惹,不然他们在魔界的怪物堆里如何能生存下来,又如何能坚持到风云溪发现他们呢?
只不过风云溪太过于强大,将他们的光芒都遮盖了,他们也没机会表现自己而已。
三日后的夜晚……
八人坐在木屋外的被油桐花瓣淹没的草坪上,赏花聊天看星月。
“相处了近八十年,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们都不自觉的僵了僵,纷纷辩驳道:“那有,云溪多虑了。”
“云溪姐,我们哪敢隐瞒你什么啊!”
“我们只不过是在考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什么的……”
风云溪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缓缓说道:“你们越是辩驳就越是可疑,告诉我事实。”
他们脸上的笑都凝固了,接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像蔫了的花一样神色哀伤的低下了头,不语。
颜且殇看他们一个个都瞒不住事的样子,便率先打破了平静:“你们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不然等来日她自己知道那件事的时候,不仅会更伤心,还会生我们的气,毕竟,此生她第一次如此的喜欢一个人……”
“明天流岚乱就会被押往诛仙台处决,原因是被告发与魔宫中人私通。”
“如果你要去救他的话,请带上我们。虽然天界对我们来说很凶险,但是我们身上都没有魔族的气息,他们也都没有见过我们的样子,所以若我们被怀疑,最多只会被当做私闯天界的修仙者。”
“置于怎么救他……鲁莽硬来可不行,我们需从长计议。”
“到天界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云溪偷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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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似乎极漫长,也似乎极短。
第二天上午……
诛仙台下围满了围观的仙人,台上,一身血迹的流岚乱被捆在了雕刻着龙纹的诛仙柱上,一头染血的长发散乱的披着,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
仙人甲:“药君为流元帅与天帝争论,最后被天帝勒令禁足四天,而且明令谁也不能以何种方式给流元帅送药。”
仙人乙:“哎,可怜的流元帅,竟然会被自己府里的仙童卖了!流元帅为天界排除了多少忧患?凭什么因为一个魔就要除了他?”
仙人丙:“有那么一段时间元帅待坐在魔宫上的云层上,不会那个时候……”
仙人丁:“如果元帅真的是被冤枉的怎么办?”
“不!元帅不可能会喜欢上魔族的人?本仙子见过的魔就没有一个能看得入眼的!元帅一定是被诬陷了!”
……
因为天帝要“钓鱼”,所以天界外的守卫刻意减少了,只有诛仙台旁的守卫森严。
也正因为如此,颜且殇他们偷丹药才不会那么艰难。
除了风云溪之外,颜且殇在他们七人中的速度是最快的,所以她第一个进入药君阁打探情况。
天界太大,他们对天界又很陌生,八人自然是一起行动的。
颜且殇转了一圈药君阁后看见里面只有五个人,返身便出去叫大家一起进来,打算将那五个人打昏了再偷丹药。毕竟再怎么不济,他们这边人多啊!天界里总不能连仙童也是高手吧?
“我刚才看过了,只有一间屋子里面有人,正好那间屋子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瓶瓶罐罐,还有一个正在炼丹的炼丹炉。”颜且殇说着,带着七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估计那就是炼丹房了。”
两名仙童各坐在丹炉的一边为丹炉扇风,另两名仙童正在帮药君整理药瓶。
突然,“彭——”的一声,炼丹房的房门被踢开了,一群不明来历的人闯了进来,仙童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先后被他们打晕了,药君也被里齐反手摁在了地上。
药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在翻他的药,他立即挣扎道:“你们是谁?不许动本君的药!如果你们有谁急需药救治的话,告诉本君便是!本君替你们医!”
他们错愕:“啊?”
风云溪走到药君跟前蹲下,人畜无害的微笑道:“把所有增加法力的丹药给我就好了。”
“什么?”药君看见风云溪的面容时不禁晃了晃神,但听到她说的话后就立即回过神来:“所有?你们就算平分了那些丹药,吃下去身体也会承受不住的!”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风云溪站了起来,摆手让里齐放开他:“你别想着逃跑,不然惹急了我们,我们也是会杀了你了。”
里齐放了他之后,他便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扭痛的手臂,然后安安分分的开始找药。
颜且殇感到很好奇:“你怎么会愿意帮我们?”
药君伸手,从丹药架上拿下一个个相同的瓷瓶递给一旁的里齐和断函,不以为意道:“从你们鲁莽的闯进来又打晕了本君的仙童来看,你们急需丹药,而你们并不像天界里的人……你们是单纯的为了丹药而来?还是想快速提升修为,好去做对你们来说很困难的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风云溪神色一沉:“我们要去救流岚乱。”
“!”药君手一抖,手中的瓷瓶一个没拿稳,便脱手了……里齐眼疾手快的将差点掉到地上的瓷瓶接住,而后淡定的递给断函。
药君回身看向他们,神色莫辨道:“你们是魔宫里的人?!”
花澜撇嘴:“是又如何?”
“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你们也要去救他吗?”药君很认真的问道。
他们一惊:“陷阱?”
“是,天帝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你们,既然你们是魔宫里的人,那么魔神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到那时候,仅仅是牺牲了一个流岚乱,便能将危祸六界的魔神除掉,天帝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风云溪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凌厉:“我非救他不可,天要灭我,那我就把天界给翻了!”
“难道你就是魔神……呵呵,怪不得连流岚乱这么自负的人也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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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一身金色华服负手立于诛仙台上,面色严厉的看着身前的流岚乱道:“流岚乱,事到如今,还不认错吗?”
流岚乱抬起了头,遮住脸庞的长发下,双目凛然,语气沙哑但又满是不甘:“认错?从始至终,你给过我认错的机会吗?从我醒来的那天开始你就不容分说的将我关进了天牢,现在才叫我认错?我又何错之有?没错为何要认?”
台下议论纷纷……
天帝冷冷的瞥了眼台下,周围便禁声了。
“你与魔族私通,违反天规,还不算错?”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魔族私通了?仅凭一个仙童的话,你就定下我的罪,看来在你的心里,一个小仙童的话竟比曾为天界披荆斩棘的元帅的分量还重!”流岚乱冷笑着嘲讽道。
“他是你府里的仙童,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天帝扬了扬头,下巴对着流岚乱,微眯着眼睛说道。
“呵呵,”流岚乱复又低下头,皮笑肉不笑的冷哼:“我都这样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是徒劳,被押上诛仙台的人,有哪个能免一死?要杀要剐就别婆婆妈妈的,”忽然想起曾经被自己抓住又没有法力的风云溪怒瞪着自己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时不禁笑了起来,那个傻姑娘,可惜再也见不到了……“有你这样一个不查明真相就给他人定罪的统治者,天界必定会毁……哈哈哈,这天界,我看透了。”
台下的众仙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当面说天帝,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你说什么!”天帝神色因为流岚乱的话一滞,渐渐染上了怒色。
“我说什么你自己听的很清楚,我也不会再说第二遍。”流岚乱动了动被带刺的铁链靠着诛仙柱束缚起来的手,铁刺再度扎进了肉里,血顺着五指和手臂往下滑,滴落在他头顶上、衣服上、地板上……疼痛能让他更加的清醒。
……
“流……”远远看到被捆在石柱上的人时,风云溪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所幸颜且殇立即拉住了她,并把她的嘴给捂了起来。
颜且殇低声怒道:“你这么贸然上去是想陪他一起死吗?”
诛仙台下罗列着少说也有五千的天兵天将,以及数不胜数的围观的众仙,台上还有一个天界至尊!五千天兵天将?天界会只有这么点守卫?
……
天帝冷怒道:“把震魂鞭给本帝呈上来!”不知道现在伤痕累累的你孱弱成这样,还能不能受得了这一鞭!
“是!”负手站在摆满各种刑具的诛仙台一角的狱卒听到天帝的命令,立即拿起一条血色长鞭呈到天帝面前。
天帝抓起长鞭甩了甩,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猛然间一挥手,长鞭便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带着划破空气的刺耳的破风声抽在了流岚乱的脸以及身体上……皮肉绽开,鞭身又顺势抽在了骨头上,血肉四溅间,躯壳里的灵魂也在颤抖……
“呃啊啊啊啊——!”
流岚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天界!
“啊!”台下的许多仙人看到那血腥的场景,以及鞭抽打的地方露出的森森白骨时,立即大叫着捂住了眼睛,有的呕吐不止,有的甚至直接昏了过去。
以前上诛仙台的罪仙都是直接被扔下诛仙台另一边的断崖下的,这倒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识到震魂鞭的威力……从此,他们对震魂鞭包括名字都开始从骨子里排斥了。
“!”风云溪他们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眼眶湿润,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为了引自己出来,就这么残忍吗?
天帝另一只手挥起撑起一道屏障,将飞溅过来的血肉阻挡了下来,接着他将鞭“啪——”的甩在了身侧的空地上,白色的板砖上留下了一条血印,也在那一声过后,板砖随着血印碎成了粉尘!
“这便是对本帝出言不逊的下场!”天帝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身后,众仙们纷纷心里一怵,天帝是在借对流岚乱的那一鞭来警告他们!
“天、帝!”风云溪苍白的双手狠狠地握起,空灵澄澈的淡金色双眸染上了血光,银色的长发和衣摆洌冽。她挣脱开颜且殇的束缚,疾速向那个金色的身影冲去,愤怒的一字一顿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界瞬间阴沉了下来,狂风带着沙石呼呼的刮着,好几个黑色的龙卷风从四周向天界席卷而来,天界的云海、树木、地板、楼宇,包括来不及逃跑的仙人都被卷起,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