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尧,是少年新的名字,他将远赴盛京入萧家为赘婿,一切都在谋划之中,为这一刻他已准备了许久,赘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需要一个身份,需要一个家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家尽管失势,却仍存在着一定的气势和能量,如今的仙阁宗派必须要有家族背景方可参加试炼,萧家便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一把短剑,一件兽皮,古道萧索,少年伴着寒风,自凛冬而来,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求生。
愈向南,绿意愈浓,自出生至今,萧尧还是第一次见到盎然的绿色,一颗死寂的心瞬时便焕发了勃然生机,寂寞的旅程也不再那么的枯寂单调,向南走,一切都是新奇,向南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古道边,一家茶肆被繁密的枝叶遮挡在林间,过往的行商都会到这里喝上几碗茶,吃上一碗面,歇歇脚,聊聊天。今天,茶肆迎来了一位古怪的客人,时值夏季,这人却身着兽皮,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他要了三碗茶,一碗面,茶肆的主人是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做的一手好面,平时茶肆若是来了客人,他都要与其聊上一阵,在这古道边,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老头也着实无趣。
“小哥,打北来啊?”老头端上一碗凉茶,热情的问道。
萧尧喝了一口茶,没有做声。
“这是进京吗?去盛京就这一条路,我在这开了三十余年的茶肆啦!过往的行商都爱喝我的茶。”老头接着说道。
老头见萧尧不说话,也不觉无趣,只要有活人坐在那能听他说话,对老头来说便是极大的满足。
“我这茶啊,是用晨间收集的露水,辅以一些醒神的药草泡制而成,喝上几碗,消暑解渴,神清气爽,我这面...”老头在茶棚前喋喋不休的煮着面食,萧尧静静的听着,倒也少了些许烦闷。
南边大道忽然传来一阵马鸣,数十骑呼啸而来,止于茶肆前,下马歇息,十几个大汉浓眉大眼,高鼻梁,眼窝深陷,倒像是西边异域的族人,茶肆瞬间便显得狭窄起来,大汉又从身后推搡出一个少女,她是骄傲的雪国公主,莫雪儿。几天前她离开雪国在去往盛京的路上被人劫持到这里,数十名大汉面上满是汗水和灰尘,莫雪儿一身轻纱白衣,雪花状的白色头冠,竟是没有一丝灰尘,大汉们忽然停止了喧嚣,因为他们看见,一个披着兽皮的少年,正在吃面,这少年越是心无旁骛的吃面,越是引起大汉们的猜疑。
莫雪儿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期待着少年可以做些什么,又希望他赶快离开,她是雪国的公主,她有着一颗如霜雪般洁白无瑕的心,这些蛮子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她的侍卫都已经放下了武器,蛮子还是把侍卫们剁成了肉末。
萧尧认真的吃着面,仿佛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有桌上的面,一名大汉抽出腰刀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在他们眼中,生命这种东西,是强者才有机会拥有的,杀错了又能怎样?
头顶,咽喉,后颈,心脏,动脉,绝境长城上有来自刺客之乡的戚少白,杀人无数,从未失手,萧尧便是与他学的杀人技。初学时,他每天击打冰冻的尸体,只打这五个部位,如今他闭上眼,都能准确的击中这些部位。
一剑封喉,干净利落,其余大汉怒目圆睁喝骂着抽出了腰刀,扑将上来。寒来暑往,找准人的要害后,萧尧便开始学步法,无论多些人,他都可以自如的穿插移动,杀人技,出剑必杀人,这是戚少白毕生所学的精华。
众人只感觉这少年身形飘忽不定,眼前满是喷溅的血花和同伴的哀嚎,不过盏茶的功夫,萧尧擦净了剑上的血水,又坐回了椅子里,认真的吃完了面,面中还掺杂着些许的血水。
萧尧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银放到了桌子上,在老者惊恐的眼神中,扬长而去,自始至终,未看莫雪儿一眼。
莫雪儿被誉为北境第一美女,身边爱慕追求者数不胜数,如今这少年竟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看起来这少年不像是贪恋美色之辈,可是这少年一言不发便杀害数十人,虽然这些人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却也是鲜活的生命,莫雪儿望着少年远去的背景,纠结不已,因为她若是想回到盛京,必须要找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这少年向南而去,当然是极好的选择,可是他一副冷漠的样子,会接受自己吗?
是夜,有风自林间拂来,夜间的树林,湿气很重,莫雪儿很疲惫,却又不敢停下来,因为那少年一直在前行,莫雪儿当时在茶肆思虑片刻,便轻咬樱唇跟了上来,她有一种直觉,少年不会伤害自己,因为他的沉默不语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一个少年变成这副样子,这个年岁,不正应该是意气风发,轻佻孟浪的时候吗,这少年却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冷酷沉稳,仿似早已经历了尘世的繁华,只剩下无尽的沧桑,这应是一个看尽世间浮夸的人才应该有的神情,这少年到底背负这什么?
莫雪儿在少年身后跟了这么久,少年一路前行,头也不回,莫雪儿感觉自己像极了这林间的晚风,吹在少年面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莫雪儿自幼生长在雪国,不畏霜雪,但对这南境的湿气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不禁打了个喷嚏,只感觉周身湿热难受,那少年身披兽皮,难道不热吗,莫雪儿暗自想到,胆子也大了些,加紧了脚步,跟的进了一些。
萧尧忽然停下了脚步,惊的莫雪儿差点尖叫出声,扫视一下周围的环境,夜黑风高,又是密林,这少年终于忍不住要做些歹事了吗,莫雪儿的一颗心简直要跳出了喉咙,瞪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紧盯着少年,眨也不敢眨。
莫雪儿就这样看着少年,他在前面鼓捣半天,竟是生起了一堆火,然后躲进了前方的夜色中,坐在一颗树下,闭目睡去。
莫雪儿望着摇曳的火光,忐忑的走了过去,烘烤一会,感觉周身清爽了许多,莫雪儿扭头看向远处的少年,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