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天之后的事,与其说他是安道全救醒的,不如说是邢承自己饿醒的,因为他至少两天没有进食物。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堆人影,他模糊的看出是王伦他们几个,心却沉稳了下来,突然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邢工,邢工。”跟着他听到了王伦的喊叫,依然没有过激的反应。
苏醒后的邢承,如同换了一个人,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悔意,悔不该不听王伦的话,结果让虎心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通过这件事,他也看透了王伦的为人,论现有的能力,他显然是处于劣势地位,所以现实又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哪怕他多么想报仇,在这里,容不得他胡来。
大劫之后,邢承反思了不少,面对王伦,他不反感,却也再无二话。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不但是王伦,就是王伦先后派出来的说客吴用、公孙胜、柴进等人,他也面无表情地不曾吐露半字。直到三天过后,邢承已能独自下地,王伦听闻,又第一时间前来看他,让一切都有了生机。
“邢工,你终于能下地了,我就说嘛,堂堂邢工,是不会被打趴下的。”王伦又有花荣陪伴左右,到了邢承所在的院子,他便让花荣守在了门口,而他一进去就冲邢承讲道。
院内除了邢承之外,还有两个梁山小兵,他们一见王伦进入,不禁躬身行礼,随后便退到了一侧。邢承看是王伦,却依然一副不愿理会的样子。
王伦对邢承的的置之不理视而不见,他走近了王伦便又笑着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我们的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任娄县,那个狗县令,也被时迁给砍了头,等不到你动手,就把你的仇给报了。”
邢承看了一眼王伦,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随后便朝着门外走去,王伦见得,忙又相伴到了其左右。因为王伦看了出来,邢承并非要离开梁山,若是他要有的话,不该是这样的神色。果不其然,等邢承出了院子,他便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是不曾去看花荣一眼。
醒目的是,聚义厅前突然多了一面大旗,旗高十余丈之多,上面写有“替天行道”四个大字,让邢承颇为熟悉。他几天前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这是不是专为自己而立,反正邢承是意外的很,不禁在反思王伦这是何意。替天行道本是宋江的主意,恐怕在这里,尽是王伦自己的安排。
“这面旗,你一定该知道吧?”再次去到邢承的身边,王伦便又说道。
看着那四个大字,邢承像是在犹豫,迟疑过后,他竟怔怔的回道:“有的人替天行道是代表上天打击邪恶,主持公道,而有的人替天行道,其实是借了上天做幌子,行他自己的道,我问问你,你是哪一种人呢?”
一看邢承还是不相信自己,王伦便紧跟着讲道:“邢工愿意让我做哪一种人,我就做哪一种人,因为我之前说过,邢工要是做这第一把交椅,我一定会拱手相让,现在也一样是,以后永远都是。”
邢承好不容易开了口,王伦自然要说尽好话,当着花荣的面,这话都令花荣紧缩起了眉头。花荣的细微举动,引起了邢承的留意,邢承便无奈地笑道:“我本是一草民,命贱得很,怎么敢做你们的第一把交椅,还是志从高远的王头领自己来做吧!”
他故意贬低自己去抬高王伦,也是在给王伦故意找难堪,另一面,他也是刻意说给花荣听,这第一把交椅令其担忧,邢承却并没有看在眼里。随即便又见王伦正色地讲道:“交椅不交椅,其实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替天行道。你我都是文化人,之前也都熟知历史,历史上的教训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觉得我们完全有能力去做好一个统治者,而不是在这世道里,被一个小县令就能冤枉死。”
王伦又是在故意给邢承找难堪,气他不识时务。
邢承不禁又笑了,笑着笑着便朝着那“替天行道”的大旗走了过去,没有再理会王伦,这或许也是他以为最好的反击。王伦当真无语,却又不得不强忍了下去,跟上了邢承的脚步。
去到那大旗之下,邢承不禁在打量那立大旗的木桩,看着看着他竟又对王伦讲道:“没有记错的话,黑旋风李逵曾经用斧子砍了这大旗,你说会不会在将来,还会有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肯定是我们的敌人。”王伦又回道。
“那要是我呢?”邢承突然又讲。
王伦这次却不吭声了,他觉得他已经对邢承仁至义尽了,但其仍然说出这样的话,好比是在当众打他的脸,若是接话,那就表示挨上了。王伦的不喜,已经到了脸上,真不知何时会爆发。
哪知邢承跟着便又笑了起来,随即又继续讲道:“呵呵,跟你说笑呢,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抡得动斧头去砍这么厚实的木桩子,还不如省些力气去过我那衣食无忧的小生活呢!”
王伦一愣,勉强地一笑,他也是但愿邢承说的是玩笑话。
在梁山的半山腰,此刻到处都是操练起来的兵士,隐约闻听到下面的动静,邢承便又禁不住朝山前走了过去,那一幕倒是跟第一次上山时大致相同,并没有给他足够的意外。从山下到山下,有类似于梯田模式的校场数十个,每个都没有闲着,或多或少都有人在操练,邢承便又以为,王伦的雄霸天下可绝非一句空话。
借此情景,王伦在一旁便又对邢承讲道:“实话给你讲,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还不足我梁山十分之一的兵力,而且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不久的将来,梁山的子弟还会成倍的翻,直到我统一天下为止。”
邢承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没有回话,或许又是在反击。
王伦见得,也觉得多说无益,看着山下的一兵一将,他自信慢慢,真不怕将来不能用实力去征服邢承的心。正在这时,从山下走上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王伦老远看见,便又对邢承讲道:“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成亲了,即便纵横天下,可也得居家过日子。”
邢承一听,看着那上山的姑娘就是心头一震,这才是王伦给他最大的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