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西兰
逝去的已经不能够再重来,一生的遗憾无法再圆满,你并非执着于过去无法释怀。一无所知的你怀疑是否是你的过错,错过了那些人的时光。有时候,你也会反抗,不是你的懦弱,导致了那些人的悲伤;而是他们的无情,将你扔在无法看清的人生里。
日夜折磨你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陌生人的痛总是刻在你身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接近的人,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间加以利用?真是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承受不了这些黑暗的东西,为什么要将那些传达给别人,让他们来代替冥冥之中无法言语的惩罚?
你为什么要宋子谦离开?你恨不得连柳海怡也离开你,就让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你的秘密,这样沉重的事实。你和任何人都一样,但是又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当你闭上眼睛,面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自己,你会喜欢它还是厌恶它?你会对它怎么样,会不会帮助它成长?你对想象中的那个自己充满热爱,可是当你听见某些声音,看着镜中的自己,街头巷尾,从这里到那里,每一个人脸上、心上的伤害都是你造成的。你清清楚楚的看见,高高的王座上的你,对这世界充满失望,充满厌恶,你的手里流出黑色的污水糊涂这个世界。
所以你那么需要他啊!一点点声音,一点点触碰就能让你睁开眼睛。只要睁开眼,你就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只会是被伤害的,而不是犯下过错的有罪之人。
你叫他离开,他的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你并不需要答案,你的身边,任何人来去自如。他来,你不会欢迎;他走,你不留恋。尽管心里多么希望每一个来过的人,永远的留下。
可以相信吗?一个人说的话。你看着他的眼睛,望不到他的心底。
宋子谦,我的心里总是会产生奇怪的感觉,我总是会觉得给别人造成的伤害,亲眼所见的污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实在没办法撑下去了。很辛苦的隐藏着这些疯子一样的想法和感觉,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海怡怎么样了?他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吗?我是不是去求丁全,他就不再那么冷漠的要我远离海怡?究竟为什么?有什么理由?是发现我是个疯子吗?
你要说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你需要发疯来发泄情绪,结果什么也没做。你在床上不安的睡着,就像生病的小孩撒娇寻求安慰。身体里那个沉甸甸的自己,在你的心口反而脆弱不堪。
是凌晨四点。醒来的时候,如同大病初愈,一缕一缕的呼吸几乎要断线。宋子谦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床边睡着,就在你的眼前。你的手抬不起来,眨一眨眼睛也觉得累。但是你想看着他,好像他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他的额头,像他一样是正直敞亮的;他的睫毛,挑动他细细密密的快乐;他的鼻子,挺着那身体里磨不去的天真;他的嘴唇,抿着无限的真挚,和浪漫。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钟表滴答滴答如同静谧的音乐,好像一夜之间花开遍地,都是他的杰作。你蜷起身子,将头靠在他的头旁边。宋子谦的耳朵红红的,发丝间有柠檬的香味,恍惚间看到了心里那个人的影子。晃了晃神,宋子谦已经醒过来了。
“你怎么这样睡?”
“还不是你吵着……”想说你不要他走来着,却发现这样的谎话没办法说出口。“都怪我,没有好好陪着你。”
“怎么了啊?突然这么伤感的样子。”你觉得你们的距离其实很远,但是心里为什么那么执拗的要走到一起?“这里是哪儿?昨晚发生了一些事,丁全救了我,我想先去找他。还有海怡,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柳海怡酒精中毒,在医院,已经没事了。”你等着宋子谦说丁全,但他没说。匆匆的跑出去了。
早晨,叫醒你的事梁夏。你觉得自己被出卖了一般,被这两个人——宋子谦和梁夏。你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女生,迷人的笑容背后总藏着令人猜不透的肮脏目的,连做那些伤人的事都带着微笑。现在的你躺在她家的床上,可能宋子谦也躺在她家的床上。你的眼神里,你生硬的笑容里,明晃晃的表现出嫌弃,厌恶。从梁夏家里跑出来,你的心里开始疼,似乎是为刚才的行为遭受惩罚。你说服自己说,你是有心理洁癖,可以原谅,没有关系。说着说着,眼泪涌出来,你知道失败了,你的心里在责怪你的多疑,你的卑鄙。
阳光似水波漫流,清风游荡在林荫小道。你想停下来,好好整理心情,但是害怕被人看见似的,连目光都没有改变方向,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找到了柳海怡的病房,听见刻意压低的说笑声,你推开了房门。柳海怡看见你时,脸上的笑容变成惊吓,藏进了被窝里。她的朋友露出一副“这里不欢迎你”的表情,走过来将你推了出去。
“是走错病房了。”
你听见她的朋友说。
其实柳海怡是怕你看见她那副样子,才藏起来,并没有不愿意看见你的意思。她还以为你们像以前一样,你会生气,会数落她的放肆任性。
你坐在柳海怡的病房外许久,没有等到自己再次鼓起勇气,看到了丁全。他的头上包着纱布,脸上一片淤青,嘴角的血痂还粘着上下嘴唇,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费了好大力气。他向病房里看了一眼,挪着步子坐在你身边。你本能的去扶丁全。
“昨天,谢谢你。”你说。
“什么啊?哎……现在我真的很混乱,你能告诉我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是我疯了吗?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木西兰,你知道吧?现在我一回想起昨晚的事,脑子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你的名字。和你有关吧?木西兰,求你了,仔细的告诉我吧,不然我会被逼疯掉。我有强迫症,真的受不了,木西兰?”
“你们是在这里约会吗?”门轻轻的打开,柳海怡站在门边,一脸轻松地笑着问你。
丁全想要解释,柳海怡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从头至尾目光只落在你的身上。你没有回答,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什么。她的眼睛里闪着阳光一般淡淡的温柔光芒,向你伸出手,请你走近她。你知道,她在和你闹别扭,想借着这件事和你说话,最好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回到从前。你被打动了,忘记了对丁全的承诺。你确定,在柳海怡心里,你这个朋友比男朋友重要。
你取笑她,“柳海怡,你怎么这么幼稚?”你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里融入了自己的灵魂,心里荡漾开了花,将此生所有的祝福送给对方,甚至期待把拥有的一切都与眼前的人分享。你准备拥抱她,向前一步,看见你亲爱的朋友也向你移动步子……黑色的皮包砸过来,你来不及躲避,只感觉左边脸已经麻木。耳边是那个柳海怡朋友的尖叫,“可别太过分了,不知道海怡为什么到现在还把你当朋友吗?……是可怜你!…”
看着你,很心疼。你记得柳海怡说过这句话。
“对不起。”
“没关系啊!”你耸耸肩膀,露出微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我没事。”
宋子谦
好不容易睡着,睡梦中听见刘邓的声音,语气带着怒意又毫不耐烦。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他的脸,鼻尖几乎蹭着我的脸。虽然碰不到,还是被吓了一跳,撞到了脑后的木西兰。我没想到她在哪儿,也许看了我许久。所以才引起刘邓不满吗?刘邓这只笨鬼,为什么这样对待木西兰?为什么总妨碍我们?
我们说几句话,他一直在我耳边大叫,鬼哭狼嚎。一会儿威胁我,一会儿抱着我撒娇,眨着大眼睛插进我们中间,一脸天真无邪。我没有办法整治他吗?笑话!
刚下过雨的空气还是湿润的,地上黑乎乎一片,想避开积水潭有点难。我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刘邓在后面追。我逃,他就要追,尽管没有什么理由。这对他来说是惩罚吗?如果体验过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它也注定只能属于你,可是你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感觉,就知道这个惩罚有多残忍了。
刚开始的乞求到后来愤怒,现在他筋疲力尽,仍然不放弃。身姿中那种无可匹敌的专注,沉静,化成夜里一只展翅欲飞的猛兽。我会成为他的目标吗?毕竟惹怒他了。如果成真,我能够用我与生俱来的力量毁灭它吗?值得怀疑的只有一点,我能否下定决心动手。
陆志拓并不是恶鬼,他的眼睛不是绿色的,灵魂的颜色并不是浓重的黑色。我从窗户进去的时候,他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像一个忠诚的仆人。低垂着眼皮,安安静静的听药液一滴一滴落下时的声音。生命,什么时候能够挽救回来?那并不是完整的陆志拓,他把一部分灵魂和记忆留在了身体里。我问他,还记得做过什么吗?
他说,记得。
为什么那么做?
她要我去救她。西兰要我去救她。
真的记得吗?
记得。这里,还在等她来救。
木西兰并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关于变成植物人的原因,陆志拓的讲述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木西兰见死不救,做了令她自己懊悔不及的事,所以她才会夜夜饱受鬼怪的折磨吗?她看的见鬼怪的某些部分,与此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