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日益迫近了,这些天来,只要不是专业课程叶星都逃掉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外国语学院教学楼里。什么国际商务,外材选听,口语交流等等他都不会错过,拧紧的发条一般。
******总理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开场白经常是:“现在还有十分钟,请大家开始提问题,务必争分夺秒!”
叶星现在的口头禅是:“别烦我,忙着呢!”
到正式比赛前陈露师姐终于给叶星了一个最高评价——“好多了,至少你的口语现在我基本上都能听懂了!”
叶星没有感激涕零,反而差点流鼻血,师姐安慰道:“其实你一个刚进大二的学生能够用英语参加如此规格的辩论赛,在我们学校已经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了。你那位程刚师兄大三的时候去SH参加国内几所名校的英语辩论赛还丑态百出呢,人家可是外国语学校保送过来的。”
叶星明白陈露是在鼓励自己,也更清楚仅仅凭这么几天的努力不可能有今非昔比突飞猛进的效果,不然GEC,BEC证书早拿到了,不甘心又无奈。看来拜佛祖求上帝都回天乏术了,更何况平时既不信释迦摩尼又嘲讽耶和华还骂真主安拉是骗子。
他的底气越来越不足,而且居然还有些恐惧,对他这种自信过头有些自负的人来说可是异常现象。
决赛的的前一天晚上,叶星烦燥不安,一个人出来在校园里闲逛,期望能稳定一下心绪,因为明天如果真的失败了,他真的不知如何面对。
应该说,“行”是解闷销愁的妙医良方,甚至将濒自杀的失恋人常常能够从漫游得到安慰。如果心境染了凄迷的色调,散步一下,也克减去不少的忧愁。Howthoren和EdgarAllenPoe最爱描述一个心理空虚的悲哀的人不停地在城里的各街道上回复地走了又走,以冀对心灵的饥饿能暂时忘却。Dostoivsky《罪与罚》里面的里的RaskoLinkow犯了杀人罪后,也是无目的到处乱走,仿佛走了一下就会减轻心中的重压。更有甚者,Stevenson的《流浪汉之歌》里有人说道:“财富我不要,希望,爱情,知己的朋友,我也不要,我所要的只是上面的晴天和脚下的道路。”
叶星不会想这么多,他走的时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为,只是任悠悠的足迹敲打着地面,只期望有与大地动脉合一的心跳。
走过校办公大楼,正好周远从里面出来喊住了他。
叶星没停步,问道:“这么晚了还在里面忙什么呢?”
”唉,烦阿!”周远有些垂头丧气。
“哦,周大主席还有烦心的事?”叶星笑道。
“想辞官都辞不掉阿!”
“什么?学生会主席?
”那还是次要的,谁当主席都没所谓,都在学校的领导下嘛!是全国青联执委会主席,本想先征得学校领导的同意然后辞退的,唉………刚才见了两位副校长和教务处长,都极力反对!”
“这样的职位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阿,为什么要辞去?”叶星很奇怪,至少他看来这样有些傻气。
“因为……”周远有些踟躇。
“还是傅雪儿……”
周远默默地一下头:“以我现在的成绩考研究生是不可能的,我只有全力以赴了——你可能不清楚,追求雪儿的人太多了,包括外面很多成功的年轻企业家,真后悔当初让她在外面参加了太多的活动。
叶星真没有想到周远看似坚强刚毅,对雪儿的爱情却看得如此重要。
周远看看灯火辉煌的办公大楼,仰天叹口气,突然道:“明天是不是要比赛了?”脸上又现出了以往的神采。
“恩,所以着急阿,心里太乱就出来胡走了。”叶星说着沿着湖岸继续走,周远也随着。
“怕会输掉这场比赛?”周远随手把倒在路边的垃圾箱扶了起来。
叶星扭头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一言未发。
“看来你的路走得太平坦,在你身边有太多的掌声和鲜花了。不知道有没有太多的大风大浪,至少没有真正受到过大挫折。”周远可能在主席台讲话习惯了,让人感觉着声音中是从要远处飘过来的,虽然声音抑扬顿挫,很有磁性。
“可能吧,反正近来我总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无助,畏惧,甚至恐惧,我也说不清。”在夜色中,叶星倒喜欢说真话。
“周远……”
“恩,什么?”
“听说你是第三次才竞选上校学生会主席的。前两次失败后是不是……”叶星话说出口才发觉这个问题似乎不大妥当。
“我刚来大学的时候也和你差不错,不过还是没有你这么心高气傲的。”周远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指了指湖边的长椅,自己先坐下了。
“有一点我比你看得开,那就是输得起——记得第一次竞选失败的时候,我那个时候的女朋友,也是第一个,安慰我道:‘跌倒了,便得爬起来。无论跌倒了多少次,都得要爬起来。你一旦习惯躺下去,趴在地上,就与死人无异。有些事情,你不站起来面对就会一辈子都逃避它,逃避只会使得问题更大,阴影更难消除,失败不是结果,失败只是再出发追寻成功的另一起点。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是在无数失败中站起来的。一个人在失败中最能取得宝贵的经验与磨练。使他强化和证实了自己的意志和耐力。强人不怕失败,高手更经得起失败。
一个真正的领袖,虽然失去了时、失去了势,输了这一局,但却赢得了人格,赢得了历史上和大伙儿的赞叹!人受天磨方好汉,你说的!’。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月暗星稀,不过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两颗最亮的星星,也看到了我的希望。”周远抬头看着夜幕,缓缓道。
“你女朋友?以前的?”叶星忍不住问道。
“以前的,另外一所高校的,不过现在应该是某位老板的贴身小秘了!”周远好像说得很随意。
“对不起……“叶星终于明白了周远为什么甘愿为傅雪儿放弃那么多。
“没什么,”周远淡淡道,“所以我也就暗暗发誓,要出人头地,要做到最好。她的这番话一直对我都是鞭策,我也铭记在心——当你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失败之后,就不会在乎什么脸面了。不要总以为别人会对你的失败指指点点,实际上是你自己的心魔在作祟。”
“叶星也坐了下来,沉思良久才说道:“我怎么从来没有感到你有什么傲气呢?”
周远哈哈一笑,搞得叶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的傲气一直在心里,没有外露而已。大家都看着我挺风光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少人在打我的注意想让我下台,夸张一点来说我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阿。锋芒毕露的话什么时候被别人扳倒了还不知道!你如果真的进了学生会,别说做主席,就是部长一类的长久了也就会明白内部之间,和别的部门之间是如何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
“有这么严重?”叶星倒不大相信学校内居然也如社会一般暗淡。
“不过,我感觉只要有机会你肯定会进去的。”周远盯着叶星“诡谲”地一笑,“说句话不知恰不恰当,我觉得你的功利心是很强的,好像天生就喜欢掌权———”
“是么?”叶星不露声色,不过自己感觉到心跳已经在猛然加速了。
“我这个人呢,有个大缺点就是喜欢说实话。”周远居然还这么会开玩笑。
叶星终于点点头,却缄默不语,在他看来,被别人说中心事也是一种耻辱。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天下熙熙攘攘不都是为名利奔波吗?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和雪儿去外面见一企业老总商议在我们学校举行年会的事情。在公交车上见一壮汉偷身後一靓女的手机,雪儿使颜色阻止我不要轻举妄动,怕我吃亏。但后来还是吃亏了,阻止的时候被那家伙在胳膊上划了一刀。本来也不算是很大的事情,但是很多报纸都刊登《国家青联执委会主席公车见义勇为洒热血》。感动得我差不多痛哭流涕。后来更夸张,交通公司领导亲自来感谢,学校大张旗鼓的宣传,更有甚者,市长要来授予‘荣誉好市民’的称号,可惜我不是本地人,只好作罢,唉,要不是我头顶上的桂冠,怎么会如此夸张!”他说着说着笑开了。
叶星也笑了,“没错,我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你这么一个如此伟大的人物阿!”
“还有,我带着学生会的人到处吃喝都可以回来用学生会的钱报销,只要不过分也不会有人追查。所以现在有了扬名立万机会你要把握住哦,不过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学生会主席绝对不是那么好当的!”
叶星咬着嘴唇好似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忧郁。
“对了,学生会这一段都在忙什么调查呢,看有的同学还义愤填膺的像炸开过了似的。”叶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真是为了备赛与外界绝缘了。”周远转头看看四周,“喏,有没有看见校医院大厅的后面有一个自动售货亭?”
叶星目光随着他的手望去,果然见到一个新的售货亭,有些特别,还有两个同学在那儿晃动着,随口道:”是卖什么的?“
“***。”周远回答的很爽快,绝不拖泥带水。
“***?“叶星如听到”金鱼被水淹死了“一样睁大了不相信的眼睛。
“是的,”周远倒是很镇静,“法政学院教学楼后还有一个。是上个周末保健品公司通过省卫生部门在这儿设立的。差不多要开全国高校的先河了,看来我们学校处在改革的前沿阵地真是什么事都要领时代潮流。”
“同学们就是为这事搞得学校沸反盈天?”
“恩,这不是在学校扔了两枚炸弹嘛!有些人强烈有求取消,有些人没意见,敢真正出来表示支持的少之又少,毕竟怕面子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冒天下大不韪之事阿!我们组织在同学们中展开调查问卷,没想到居然有近30%的人表示赞同。看来很多人思想还挺开放的。”周远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是一个**的日记,接待过一名大学生,居然说现在的大学生也够可怜的,忍受着性压抑,最后居然还没有收钱。呵呵,我笑得肚子痛阿……”他说着又笑了起来。
叶星忍不住也笑了,问道:“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对这件事也不怎么反对的?”
“算是吧。因为实际上很多学生也都出去买过阿,这样倒还省心些。喏,你没有看到现在还有几个人在那里转悠吗?不过我是公众人物,不能明确表态的!”他冲叶星一笑,“不然同学们就会说‘哇,学生会主席都大力支持了’,这样一来恐怕我要失去好多拥护者呢——你怎么看呢,就这件事?”
“我,”叶星散漫的目光盯着售货亭的几个人,道:“在这方面,我应该是比较保守的,可能是把爱看得太神圣了吧。明确一点来说,如果有女友的话,我希望她是纯洁的。”
“呵呵,你还是喜欢古典的浪漫阿!不过现实中可能性不大了。你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发现,周末甚至是平常,是不是有很多同学都不在学校住的。可能是我见怪不怪了,因而慢慢也就接受了现代的爱情观,再过几年,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慢慢改变。”周远说到这儿,抬腕看一下表,“阿!已经快十点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李副校长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还要给雪儿打电话——我就是忘记了吃饭也不能忘了每天听下她的声音,这样才放心,”周远说到这儿停顿一下,对叶星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怎么会!”叶星也站了起来,“或许我以后也要像你这样,看来对于爱情,我真的是落后于时代了!
”
叶星刚站起来要走,周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看,那边是谁?”
他顺着周远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超市旁路灯下,“第一交际花”杨蓓盛装打扮,一辆深红色的“尼桑-劳斯莱斯”加长豪华房车缓缓驶来停在身边,车门自动打开,杨蓓冲前座的人款款一笑,轻提玉足钻了进去,汽车立刻扬长而去,留下一股淡淡的尾气。
叶星张嘴道:“她…………”
周远从鼻孔里出了股气,知道叶星想说什么,若无其事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她这种人,有一定的势力,所以做一般朋友对你绝对有帮助,但最好不要太接近。”
叶星若有所思,记得上官杰好像说过很相似的话,但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
“好了,叶星,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睡个好觉,祝你明天赛场称雄——不过,也不要过于看重!”
叶星明白周远的重点意思在后句,轻道一声“谢谢”就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