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略略想了一回:“拓跋王子来孟西国时虽然未曾加冠,可是皇室子弟,大多十四五岁便是成婚的年纪。
拓跋王子彼时已有十岁了,在此之前,所学的骑射功课,大约已足够在这五年内有一个重熔的机会,反而不曾因为这五年学业上的空白使人颓下。”
白顷妖捋一捋飞扬的青丝,含笑:“看来这位王子倒是个有前途的。”
小夏迟疑:“王妃娘娘的意思是?”
白顷妖努嘴:“本宫能有什么意思,他既然能在这个诡谲繁杂的皇宫内存活下来,还能活的好好的,以后有什么造化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天光明朗,午阳正炙,从栎树峥嵘碧绿的叶片中漏出斑驳如碎金的光芒。
遥遥便见华婉夫人的贴身小丫头如翠步履焦急却不敢有失规矩的过来。
白顷妖迎上去:“可曾是夫人醒来了?”
如翠迅速整理好微踹的气息,恭声:“夫人才醒,如茵和几个下人在旁伺候着。”
白顷妖微微点首,几人一起回了玉明殿。
华婉夫人恰在服药,白顷妖接过如茵手中的青玉双凤纹碗,接着将剩下的药服侍华婉夫人用下了。
用完了药,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闲话。
其间,白顷妖想了一想,将拓跋小沔送礼被她拒绝一事说给华婉夫人。
华婉夫人听了,清宁的瞳色愈加如一片轻柔迎风的栀子花,真挚的执白顷妖的手。
“顷儿,你做的很对。”她顿了一瞬:“小苏是太盈沛了一些,这几年木秀于林,多少眼睛盯着呢,我这个做娘亲的,唯想能沉寂一些就不要招那些麻烦。”
华婉夫人手中出微微的汗,白顷妖握着有些燠热,心也不免如绿荷上的露珠,迎着五月的朝阳,融暖在晨曦的温热里。
华婉夫人没有注意她微微变化的眼色,仍好好的握着她纤白的手,眸光复杂而寂寞。
遣散了宫内的太监宫女,她复又闭了眼,仿佛在回忆最深的时光,穿透那个时间,所有人的影子都很明晰,一举一动似乎都不能忘记。
她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是自己而又像别人的故事,一个遥远而似在昨天的故事。
华婉夫人娓娓道:“那时候我还不是夫人,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现在想来,许是皇上和淑妃怄气,喝多了酒。
说起来我和淑妃眉眼间是有些相似呢,不然皇上也不至于那一夜醉醺醺的就临幸了我。
后来纵然有了小苏,我的身份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升了答应,和淑妃一有孕便荣晋皇贵妃不可相喻。
皇贵妃后来诞下皇三子慕思言,知道为什么叫思言么?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听说,言,是皇贵妃的小字,皇上和皇贵妃朝夕相处,仍然思言。
可见皇上对皇贵妃的挚爱之深。
宫里所有的宠爱和目光都在皇贵妃和她新诞生的小皇子身上之时。
我和小苏彻底被人遗忘,
如今想来,那时候皇后去世已有五年,皇上迟迟不立新后,大约就是为了皇贵妃先前只有帝姬,没有皇子罢。
孟西王朝立国以来,哪位皇后不是重臣大将,王侯公卿的女儿,皇贵妃她既无厚重家室,也无倾城之容,可是皇上就是爱她。
自她入宫之后,单单就爱着她,甚至为了她的安全将诸多后宫妃嫔暗暗除掉。
许多的妃子死因不明,却也这么了了。
皇贵妃后来果然如皇上的愿成了皇后,儿女成双,人生可谓很圆满了。”
华婉夫人寥然开口:“你看,即使过了这么久,说起这些来,母妃还是不能吐字如珠,顺理成章,说得乱七八糟的。“
大约是爱的太深或恨的太重,所以不能平静以待。
毕竟存在过一个人,你连比都没有机会,她就夺取原本也该属于你所拥有的一份目光。
寂静许久,她又道:“顷儿一定不知道小苏直到十五岁打败月氏国和匈奴国之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