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灯已坏,车前的引路灯有一盏还是好的,司机打开了车前灯。车内人人影晃动,拼命向车外逃。
“司机,司机,你在哪里?”汪魅山寻找着司机。
“在这里,我在这里”司机应道。
“我们要赶快给受伤的乘客包扎”。找到司机后,汪魅山对他说.
“包扎,我车上没有东西呀。”司机说。
“我是医生,我随身带有救护品,快点”汪魅山说。
“妈妈,妈妈”有孩子哭叫着.
“幺儿幺儿,妈妈在这里”女人叫喊着。
“大家要镇静,要把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找着。”汪魅山说道:“如果就一个人出行的请把邻座的人找着,大家数数看差不差人。”
“风雪太大,我们要把车上的乱石,碎玻璃最快时间清扫干净,我们得赶快上路。”司机说。
“大家一起干,快点快点,不要耽误时间。”汪魅山说。
只有两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在看管着俩个小孩子,其余的男女全部动手清扫起来。
“过来几个人,到边上的公路去看看,有没有树枝之类的东西,天太冷,我们要点一堆火,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为了取暖。”汪魅山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汪魅山心里还有余怕,心跳得砰砰的。在大雪纷飞而又空旷的大山里,他喊叫得太急,喉咙开始发疼,口干舌燥,他在地上抓了一把干净的雪放在嘴里嚼起来。
大伙拾来的树枝已有一人高了,火堆然起来了,大伙的心也热乎起来了。
“司机,请关掉前方的引路灯,我们要节约资源。”汪魅山说:“今晚我们一定要到达黔江。”
“车上的玻璃全碎了,等会车一开,风一吹,不冻死人才怪。”有人嚷嚷。
“等会车开动之后,我们要相互拥抱着取暖,老人和孩子在中间。”有人建议说。
“我们今晚能到达黔江莫?现在都九点钟了。”有人说。
“我们今晚一定要到达黔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看这四十二个人吧,老的老,小的小。。。”司机一脸的担忧说。
“我们快开车吧。”老两口说。
司机把目光传递给汪魅山,见他点点头。司机跳上驾驶室,他启动油门。大家屏着气静静的等待着。车终于发动了,大家欢呼着。争先恐后的上了车。
车窗玻璃碎了,大家坐在车内的地上,头与身体都不能高于窗户,大家挤在一起,相互拥抱着,哆嗦着身体,车厢内戚静得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和牙齿“嗒嗒”发抖的声音。
汪魅山把自己的平光眼镜和羊毛围巾给司机带好,围好。
红衣皮夹克坐在地上,头紧紧的靠在汪魅山的怀里。风吹得汪魅山的全身发干,发裂,发痛。两个人身体里的余温很快被大山里刺骨的风吹得荡然无存。因为太冷,红衣皮夹克把脸凑到汪魅山的脸上,汪魅山先头一愣,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也把脸贴了上去。
汪魅山能感觉得到大家紧紧的抱着在一起,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大巴车在大山上一会儿向上爬行,一会儿向下爬行,汪魅山非常后悔没把自己的车开来,但这个念头在大脑里一闪过,他又骂自己太无聊,目前的事什么时候才是完结,这才是头等大事。
车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又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四十几个人都成了雪雕,汪魅山想站起来去换换司机,他去开车。谁知他刚想立起来,就突然感觉到自己向前猛扑了一下。有一种从高空掉到地上的感觉。“嗵”的一声巨响,车身向前一晃动,又左右摇摆了一下,“哐”的一声不动了。
戚静的大山,戚静的雪夜,戚静的车厢内突然又爆炸了。
“莫知事?出了莫知事?”
“莫知又停车了?”
“大家别动,大家千万别动,车右边的轮胎掉在悬崖边上了,求大家千万别动。”司机哭着说。
车内有人一听车轮胎掐在悬崖边上了,有人“嗖”地站起身,车子“哗哗”直响,车身又往前扑了一下,车内尖叫声一片。
“别动,老子叫你们别动,听见了吗?****的,快别动。”司机又哭又骂又求大家。
汪魅山知道司机此时不会开玩笑,知道出了大事:“大家让小孩,女人,老人先下车,站起来要慢慢的,不要慌张,不要叫喊,要慢慢的。”汪魅山的喉咙已经沙哑了。
每一次有人下车都会引起车身的晃动,每一次的晃动都会引起悬崖边上泥土“哗哗”的下滑。每一次泥土的下滑都会引来一阵尖叫声。
此时此刻的时间已经凝固了,当红衣皮夹克朝他喊:“快下来,快下来,你是最后一个。汪魅山才回到现实,他的脸上一点血色,一丝温度也没有。他一把将红衣皮夹克搂在怀。他先是一愣,随后,把脸贴在汪魅山的胸上,双手搂着他的腰,喃喃的说:“刚才真为你担心。”汪魅山的脸有些发烫,他说:“谢谢。”
大巴车三十度角,五分之二卡在悬崖边,刚才触目惊心的一幕没人想在提,连车子都不想看见。大家拾来树枝,点燃了三堆火,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没有一个人想说话。大伙对着火焰发呆。包括司机四十三个人紧紧的抱成一团,汪魅山与红衣皮夹克相拥在一起。
前面有火把的光亮,十几个之多,象长长的火龙。大家面面相觑。汪魅山和红衣皮夹克站起来,司机跟着站起来,大伙全都站起来了。
“喂,喂,喂。。。”有人高声喊叫。
大伙一起喊叫:“喂,喂。”
那群人走近了,原来是十来个男子,他们的衣服,帽子全是雪,眉毛,胡子上也是雪。脸和外衣都有灰扑扑的尘土。“出了莫知事?这一大群人莫知站在这荒郊野外的山路上。”有人问。
“车卡在悬崖边了吧,哎呀,这一车人老的老,小的小,不可能在这大雪封山的夜里站在马路上吧,司机呢?司机在哪里去了?”有人问。
司机连滚带爬地窜到那群人跟前,陪着挤出来的笑脸说:“各位大哥,各位兄长,帮帮我们,帮着把车拉上来。”边说着,他哭了起来。
“帮?当然要帮,一定要帮,但是,我们是有赏服务,说说价格吧。”那个领头人说。
司机见那群人来路不明,气势汹汹的样子,就说:“你们开个价吧”。
“一个人给三百,答应马上就干。”那人说。
“三百?十几个人,那要给多少呀?”司机说。
“我们十三个人,给三千九百元吧。看看这冰天雪地的腊月天,有几个人能顶得住这风这雪的,”那人说:“你可以等明天,有吊车来,可若有人莫知不幸,你赔得起吗?现在一个人至少二十万,看看这群人吧,老的老,少的少,能熬得到明天吗?哈哈哈哈。”那人狂笑不止。
“三千九,答不答应?”那人又问。
司机看着那一张张因落难而僵硬,哀愁的脸,看到几个老人快撑不住了,最后目光落在汪魅山身上。
“再这样熬下去,恐怕会出事,这是事故,又不是你的责任,我可以帮你作证,请相信我吧,答应吧。”汪魅山笑着说。
司机也朝汪魅山苦笑了一下。对那人点点头。那领头人见司机已点了头,一挥手,那帮人欢叫着,干了起来。
他们有专业的技术,专业的工具,专业的指挥,动作熟练,不到四十分钟,车被拉了起来。司机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奔向驾驶室,把车从新启动起来。
车又出发了。没有掌声,没有欢笑,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有的是麻木,有的是痛苦,有的是寒冷,有的是饥饿。
凌晨两点十五分,大巴车终于到了黔江车站了。
车站给这群大难不死,有惊无险的乘客送来了开水,点心和热牛奶,并安排了免费的住宿。“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