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岳很快入了宫,外臣入宫,先是要请圣旨,然后还要经由中宫皇后的同意。
皇后自然没有异议,派了平溪前来领路,平溪带着银岳来到梨棠宫,先请了于贵妃的意思,于贵妃宣旨后方才入宫至正殿觐见。
平溪代表着皇后,一应的接待都由季春安排,倒也安排的妥当,倒是银岳,自始至终不卑不亢的坐着,直到银杏穿戴整齐出来,向他行了礼,方才起身向于贵妃表达谢意,礼品也早已备好,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城,故而银岳送了些京城不常见的东西,既表了心意,也不至于落下话柄。
于贵妃命人接了,银岳也没有多耽搁,即刻提出了辞意,银杏向于贵妃告别,随后同银岳离开。
平溪受皇后之意,直至银岳带银杏离开皇城,才回宫禀告。
正巧今日,阁首赵宜文之女赵芳微奉命入了宫,正陪在皇后身边和皇后说话。
“娘娘,银将军已经带了银小姐离开。”
皇后随意的点点头,端起了茶碗,轻轻地说道:“刚才匹那织云的锦缎好看,不如芳微就拿去做几身鲜艳的衣裳吧,你们这个年纪穿得可不要太素净了。”
赵芳微心中欣喜起来,忙回道:“谢皇后娘娘费心,臣女只是想着今日进宫,娘娘又多喜清静,怕穿得招摇了惹得娘娘不喜。”
皇后喝着茶,心中多了些不屑之意,面上却也不显露。
待时间走过傍晚时分,赵芳微也起身告辞出来,皇后没有多留,又吩咐人赏了些首饰,还亲自吩咐了平溪送出来。
“有劳平溪姑娘,留步吧。”
平溪听罢行了礼离开,赵芳微也转身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小姐,这几日可要去看看银小姐?”
赵芳微一脸得意的笑笑:“不必,她受皇后娘娘宠爱之时有对我们亲和过吗?别人都夸她有礼,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目中无人,你看她可曾和哪家的小姐亲近,我倒要看看,如今她不如意了,我受宠了,她会受到什么对待。”
说罢,两人出宫。
平溪回到宫内,见皇后正在挑选适合做珠花的图样,于是上前为皇后斟了茶。
“人送出去了?”
平溪点头应答,想了想,又说道:“娘娘,赵大人家的小姐也不是极好的,您何必提她在身边呢?”
皇后抬了头,眼中含了一丝笑意,反问道:“怎么,她不懂规矩了?”
平溪据实道:“依奴婢看,比起银小姐,是不太懂。”
皇后的面色转为严肃,继续道:“银杏懂规矩,但是心思却不好控制,赵芳微是有些轻浮,但好控制,远亭自始至终不会放弃皇位,那么他的婚事即使是皇上下旨也要先问问我,如果皇上不管不顾,此事一出,会落下话柄,那么,与其大家都僵着,不如走另一步。”
“娘娘的意思是?”
“和皇上做一个交易,如果皇上有意成全远亭,那么和我商量之后就要给远亭一个相同的机会,施展他的才华,皇上的眼中不能只有孟远纾,如果皇上无意,那么我就出面,请皇上为银杏和远亭赐婚。”
平溪心中跟着喜悦起来,明白了皇后的意思,随即道:“娘娘好主意,如果成全了王爷,王爷自然不会再和娘娘不满,也算是个缓和的机会,但如果不同意,也不是娘娘的意思了,皇上始终顾着徐家的颜面,一定不会直接下旨的。”
皇后冷冷的笑起来,随后吩咐道:“从明日起,你便对外说,我这几日想做几日善事,不想被打扰,一切大小事宜先按规矩来,如果实在不可再由你来报我,不可随意来回话,如果有外妇要入宫也一律回绝,且告诉远凡,这几日不必进宫请安了。”
平溪一一记下。皇后想了想,又问道:“今日你可有按我的话告诉银岳了?”
平溪点头,又道:“银将军说了,请娘娘放心,他一定好好的拘一拘银小姐的性子,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皇后放心下来,又重新开始挑起花样来。
阳光暖暖的撒下来,驱散了冬日里积留的寒意。白颖一早便起床来到院中晒太阳,心情十分惬意,孟远亭本是过来用早饭的,奈何昨夜要赶远北水灾的折子,早起就晚了些,索性让人告诉白颖不必等了,故而用了早饭才过来。两人并肩而坐,有些随意的聊着天,直至李玉进来——
“王爷,霍公子过来了,听了王爷在这儿,便也想过来探望白姑娘。”
孟远亭略微点了点头,示意李玉引霍子逸进来。
霍子逸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外衫,披了一件银白的袄子,头发如往常一般束起,在衣着的映衬下,整个人倒没有了往日的生气,连带着脸色都暗白了些。平日里的霍子逸都多穿白灰色衣裳,神色翩翩,今日着了墨绿,也失了光彩,白颖乍然见了,有些意外,也不知原因,心中倒也不曾多思量,倒是孟远亭见了,有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子逸,好久不见,快过来坐。”白颖起身倒了茶,霍子逸便径直过来坐下。眼神对上孟远亭的,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孟远亭也端起了茶杯,霍子逸品了一口,说道:“果然好茶,从前送你都不见你喝,怎么现在舍得了?”
孟远亭看了一眼白颖,开口道:“有人自己选的,非我之意。”
白颖顿时有些气瘪,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浓重的无奈之情:“不过喝了你的宝贝,就这样说话,像是我一个人喝了,你没喝似的。”
孟远亭似笑非笑:“一个茶壶两壶的叶子,可不是我的宝贝了,若是,还容得如此糟蹋?”
白颖听出了玄机,喃喃道:“小肚鸡肠。”
霍子逸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神色温和,埋怨道:“我可不是来听你们吵嘴的。”
白颖住了嘴,笑了起来:“也是,让你见笑啦,那你们聊,我进屋了。”说着便起了身,霍子逸也随着站了起来,看着白颖问道:“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白颖心中感谢霍子逸的关心,不止如今,还有她进宫的日子。
“没什么大碍了,多谢挂心,子逸,还要谢谢你,在宫里的照顾。”
霍子逸面露笑意,有些和煦的说道:“哪里,宫里我力所不及,一切都有蔓澄,其余的,不过是些心意罢了。”
白颖心中感激,转身回了房,霍子逸又重新坐下来,端起了孟远亭刚为他添过水的茶杯。少顷,白颖出来询问需不需要加水,这些本不是白颖管得事,但想到她也实在无聊,索性孟远亭让她重新沏一遍再拿过来。待白颖走了,两人才开始说话。
“你想好了,要开拓西域的商路?”
霍子逸没有回应,算是默许。
“如今,皇上抑商越发严重,非本地的商户行商需要缴纳大量的行商税,在京城尤盛,打开西域商路,不仅是另一条路,对我们的计划也很是有利,从前,有蔓澄倒也无妨,可如今西域王的后院多了一个人,本来我们不该计较这样的后宅之事,却也不能对这样的转变掉以轻心,毕竟,西域王也是手握兵权的一方王侯,纵然不管,也不能白白任其站到别人的阵营里去。”
孟远亭听罢沉吟了片刻:“倒是可行,当初为了打开中原的商路,没少费功夫,只可惜还是让别人抢了先,如今既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打开,那市场必然是大了,霍家可以更大的做生意,也是好事。”
霍子逸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放弃了,不然,自古皇帝都是抑制商人的发展,你倒还帮我。”
孟远亭无视霍子逸的打趣,随意道:“我又不是没有好处,况且,我还不是皇帝,如此之类的话,你当心。”
霍子逸又笑了,片刻之后,恢复了常色:“若没有你帮忙,霍家也不可能那么快在京城成为赢家,说起来,你是头功。”
话于真心,两人皆明白。
孟远亭又想了许久,才开口道:“也多谢你,替小颖采得雪苋叶回来。”
这话让霍子逸的神色一僵,连眼中的光彩也跟着淡了下来。
“你知道了?”
孟远亭悠悠道来:“你许久没有在京城,若在便不会只见礼不见人了,况且蔓澄那日带来时,并没有说明来处,如果是她派的人找到的,她一定会说明,再者,你的脸色真的不如从前,我记得你身体一向健朗的。”
果然瞒不过孟远亭,不过霍子逸也没打算骗他。
“确实是,谢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何必隆重,也不必让白颖知道,不然,或许她会觉得欠了我。”
孟远亭心中有了答案,酸意微微涌上心头,只得喝茶来压一压。幸而白颖拿了茶壶回来,又重新续了茶,这才好些。
正午之时,霍子逸起身告辞,孟远亭亲自送了他出来,只是两人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