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树最先反抗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坐在轮椅上咬了劫匪一口。劫匪一怒之下就动了粗,几个人在巷子里纠缠起来,劫匪还拿刀子想砍邵城。方小珞就是在那时兑现她的诺言的。
她扑到了邵城身上,黑暗里她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电光石火的一个瞬间,邵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画面。他和方小珞作为陌生人时的对望或擦肩,他们的相识,第一次对话……她穿着宽大的T恤,两条柴火棍似的小细腿奔跑在医院,奔跑在码头……她瘦瘦的弱不禁风的身体为他挡雨挡水挡拳头……邵城忽然抱住方小珞,身体一转,跟她调换了方位。
于是,后肩剧烈的疼痛几乎令邵城痛昏过去,昏过去之前,他对方小珞说了一句话:“小珞,我要走了!”
方小珞就哭得像泪人似的,跪在地上不停地大喊:“邵城你不要走,邵城你不要死……”
后来,救人英雄邵城再说起当天的情形,即便后肩的刀伤还没好,稍微笑一笑动一动都会疼,他还是笑得完全不能自控。
“我说我要走了,不是要死了。我要走是因为爷爷的病加重了,在这里又得不到最好的治疗,我必须带他去全国最好的能医中风的医院。”方小珞想给他一拳却还是担心把他打疼了,就很轻地掐了掐他的手背:“你在那种时候莫名其妙说这句话,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邵城说:“我其实是想说,小珞,我要走了,我最近一想到我要走了,情绪就不好,一方面是担心我爷爷,而另一方面,我发现我很舍不得这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里有那么强烈的不舍得,看到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愿意承认。”
方小珞红着脸问:“你承认什么?”
邵城故意不说话了,方小珞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承认什么了,邵城只抿着嘴笑,还是不说话。
再后来,邵城就陪着爷爷离开了,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一年,甚至三年五载,方小珞说,她一定会等他。
“等十年我都等得起呀,我才十八岁,十年后也才二十八岁。可是十年后你就老咯。”
邵城说:“小孩子,你懂什么,十年后也是我的黄金时代。”
方小珞眼睛一瞪:“你再叫我小孩子试试?”
两个人站在告别的机场,方小珞觉得她有点想笑,但也有点想哭,起起落落的情绪,就一直灌注在邵城越来越远的背影里面。他会回来的,她坚信。衣带渐宽终不悔,粉身碎骨浑不怕,这是十八岁的方小珞的爱情。以后就算到了二十八岁,也如此。所以,她会一直等他。
同来送行的林树拉了拉方小珞的衣角:“人都看不见了啦,走吧,今天可是我生日,海鲜餐厅去晚了还得等位呢。”
方小珞推着林树的轮椅,慢慢地走出机场大厅。天正蓝,风正好,一架正要降落的飞机缓缓从头顶掠过。她有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