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难过的。
身为高中三年同班同学的你我,如今即便刻意制造出来的相见,竟是这样的形同陌路。
我怨恨你不曾主动和我说话,也不曾和我打过招呼,却忘记了,我从高中时期开始,就是一个倔强自卑、沉默寡言的男生。这种难以捉摸的寡言在晓平事件后变本加厉,甚至使我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奇怪男生。
谁会愿意和一个奇怪的男生说话,更何况,这个男生有过害一个女生辍学的过分行为。我原谅了对我冷漠的你,鄙视了自以为是的自己。
大二,有两个男生追你。
我心惊胆战地去打听那两个男生的消息。
那个左手长着六根手指的大三男生,每期都能拿奖金学,而且申请了贫困补助。但我想贫穷和他的左手一样,不管夏天还是冬天,他都喜欢把它藏在兜里。
不能正视自己的人,又如何能正视你。
另一个,是建筑系篮球队的大二男生。每天他去打球的时候,球场边给他递水递毛巾的女生都很多,他对每一个女生都很温柔。他去追求你,是因为输了一场球。输球的代价是去追蒋知夏。男孩的打赌,就是那么恶趣味的卑劣。但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你。
我想我应该去告诉你。
我没来得及说,因为,在忽然出现的两个同时对你展开追求的男生中,你做出了选择。
你们去约会吃饭,打篮球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衬衣,看起来很帅气。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你,从绿荫郁郁的校道走过,你们竟然是如此的般配。那天,你穿了一双很美的紫色高跟鞋。
都说女生穿的鞋子有多美,就能走向多美的未来,你也是那样期望的吗?
听说,男生在约会吃饭的现场向你坦白了,追求你,让你答应和他吃饭看电影只是一场打赌。
听说你笑了,你说没关系。
你是真的有在笑。那个男生把你送回宿舍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你笑着与他说再见,但你拒绝他把你送上楼。
那天你是自己上楼的,拐杖和高跟鞋,都是桎梏。你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脊背挺得很直。
可我觉得你看起来很悲伤。
或者,你一开始就知道,不管你选择谁,你人生的第一场恋爱,第一次约会,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所以,就像选择穿最不舒服却最漂亮的鞋子一样,你选择了明知真心更少却相对好看的他。
让你觉得悲伤的不是他或者他,而是你自己。
你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但你的哥哥没有。感觉自己未能保护妹妹的愤怒兄长,当众狠狠地揍了轻浮地将感情与赌注放在同等位置的男生。
听说,是那个六指男生悄悄地报了警。事情就这样闹大了。
教师殴打学生,不管是什么理由,肯定都是一个错误。犯了错当然要付出代价。你的哥哥被学校辞退,他不得不选择出国去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你哥走的那天,他十分低落地对你一再说对不起。你说到了国外就别那么冲动了。
你一直没哭。
你哥走后,你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动不动,都快成为一座凝固了悲伤的雕塑。
我去找了那个总是喜欢把左手放在兜里的男生,我说她值得更好的人,把她看低是你最大的错。
我原本想挥拳头,但是忍住了。愧疚是比拳头更残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