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百年校庆,毕业的学子纷纷回校庆贺,陈竹也不例外。在学校逛了一圈之后,她和同班同学一起在校门口的小餐馆聚餐,吃完出来,正好看见邵远和他的同学们从隔壁餐馆走出来。
两人不由得微微一愣,还是邵远率先走上前来,道:“陈竹,一起走走吧。”
两人走回学校,邵远突然问道:“叶澄没来?”
陈竹点了点头,抿嘴一笑:“他没时间。”
邵远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以前他来找过我,他对我说,一个男人就算再没风度,也不该践踏一个女生的真心。”
那时邵远只是置之一笑,并不觉得自己在践踏陈竹的真心。即便是从敦煌回来之后,陈竹换了号码,退出戏剧社,删了他的校内,他也觉得无关痛痒,只是遗憾每天早饭不再有人送,想吃夜宵的时候不再有人买,不再有一个人能够让他随叫随到,他甚至不曾意识到,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唯一记得的是陈竹的号码。
毕业后,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他一夜之间要面对生存的问题,必须从基层做起了销售,每一天,他都要面对无数的冷眼和拒绝,他殷勤有加,对方往往不屑一顾。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当年的自己对陈竹是如此残忍。
他从不曾明确地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他让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付出,并且丝毫不懂得感恩。
陈竹的眼睛蓦地瞪大,忍不住抓住邵远的手,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对我表白之后。”邵远看着她,慢慢地说道。
陈竹愣怔了一会儿,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眶微微红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公司组织体检,陈竹早早地请了假。关晓云一看到她的请假条,就忍不住问道:“你又要去参加那什么病的活动?”
“是血友病。”陈竹认真地说道。
“你该不会得病了吧?要不然怎么对这病这么上心?我记得你还每月定期捐款呢!”关晓云疑惑地问道。
陈竹眨了眨眼,道:“我这叫月行一善。”
这天,公司的员工都陆续到了医院。邵远一下车,就看到医院门口放着很多的易拉宝,都是介绍一种罕见疾病的,旁边还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世界血友病日”。
邵远一怔,待看到易拉宝上写着的活动会议厅时,突然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很多人都说血友病患者是玻璃人,他们肯定不知道,玻璃人的内心也可以像钻石那样坚不可摧。我们无法决定我们的基因,但我们仍然能拥有美好的人生,哪怕这需要我们付出很多努力,可要知道人活在这世上,哪怕衣食无忧,身体健康,也依然需要很大的勇气……”邵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朗朗地传了出来。
邵远看到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最前面的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手里拿着麦克风,温润的嗓音如同林间的清泉,一点点渗进每个人的心里。
邵远看着台上的陈竹,他突然觉得她那样近,又那样远。她明明那样充满力量,可不知为何,他仍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到一抹哀伤,那哀伤与他无关,完完全全是因另一个人而起。
陈竹从台上下来,并未注意到邵远,很快就从另一个门出去了。邵远连忙跟了过去,只见陈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突然整个人靠在了墙上,仿佛浑身脱力。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邵远看着陈竹微微颤动的肩膀,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他蹲到她面前,轻声唤道:“陈竹。”
陈竹猛地抬起头,她太过惊诧,甚至来不及擦掉满脸的泪痕。
“你做得很好,他泉下有知,想必也会觉得欣慰。”邵远看着她,伸手帮她拭去泪痕,慢慢地说道。
陈竹一震,她看着他,见他的眼中含着一丝了然和悲悯,她瞪大了眼,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校庆的时候听同学说的。”
陈竹怔了怔,眼眶又慢慢红了,眼泪如汹涌的泉水,哗地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响起:“是我的错,他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