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飞逝。多年以后,陈竹在听到邵远那一声“对不起”和“谢谢”之后,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以往的岁月,可那终究也还是过去了。
所以她没有转身,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
过了一段时日,邵远已经在公司混得如鱼得水。听闻他是单身之后,公司里的剩女开始对他虎视眈眈的。
人事部的关晓云对邵远也好像上了心,时常跑到陈竹这里打听邵远的事。陈竹自然是知而不言,只是略过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这天,陈竹刚到公司,关晓云就黑着脸走到她面前,冷笑道:“陈竹,你挺能忍啊!”
陈竹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关晓云更是生气,道:“我在你面前打听邵远,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陈竹继续茫然,关晓云气呼呼地转过身,道:“你自己看公司的论坛!”
陈竹连忙打开论坛,曾经风靡A大论坛的各式帖子竟然换了个地方,出现在了公司的论坛里,帖子里无一不是她当年追求邵远的“轰动事迹”。
陈竹顿时成了公司的名人。只是职场人士毕竟不比学生,心智早已成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相熟的同事更是经常打趣道:“陈竹,你好样的,没想到你还这么凶猛!”
每逢此时,陈竹就会笑得肆无忌惮,道:“那是,我也是年轻过的!”
这日,几个部门一起聚餐。陈竹和邵远成了众人打趣的对象,有人问邵远:“邵远,我们陈竹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呢?”
陈竹看到邵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便开口解围道:“怎么的?他还没有不喜欢的权利了?今天谁再八卦谁结账!”
大伙儿一听,连忙正襟危坐,专心吃饭。开玩笑,这么多个部门,请一顿不得破产了?
席间,陈竹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看到邵远站在走廊上,他看着她,熟悉的眼睛里泛起一抹真诚,一如当年,那时他说,陈竹,我送你回家吧。
只因这一句,她便在他身上耗了三年。
这一次,他说:“陈竹,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试。”
陈竹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不由得一笑:“邵远,如果你觉得歉疚,那大可不必。”顿了一下,未等邵远开口,她又道,“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邵远沉默了许久,终于问道:“那个人,是叶澄?”
陈竹听了,嘴角泛起一抹笑,眼中亦带了些许暖意:“是。”
二十岁之前的陈竹,以为邵远就是她一生所爱,即便大二的时候她发现当年摩托车的肇事者其实是邵远的堂弟,即便邵远当年的善意和真诚只是为了替堂弟弥补过失,她也不曾有过迟疑。
她无数次地想,这一生,她都再也不会为其他的人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那时的她不会知道,有一天,邵远会成为她心里的过眼云烟、无足轻重,而在她小小的以为只能容下邵远的心里,会扎根下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便是叶澄。
叶澄是她的大学同学,亦是班里的团支书。论相貌,他并不比邵远差;论能力,他亦是学生会的骨干。
陈竹第一次与叶澄有交集,那是在门票事件之后,她在邵远的寝室楼下堵住他,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上她,那时候邵远的回答是:“现在还没。”
周围有很多围观的人,都是在看她的笑话。
邵远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回了寝室。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眼中有泪,却迟迟不肯掉下。
“流言蜚语,都是无聊的胆怯的人所为。”突然,一道清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叶澄含着笑在她旁边坐下,道,“陈竹,我觉得你很勇敢。”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别人都觉得她自作多情又不自量力,只有叶澄说,你很勇敢。
陈竹几乎立刻就哭了,而且是号啕大哭,叶澄吓得手足无措。最后他带着她去校门口吃了一碗麻辣烫,她才恢复正常。
她和叶澄也因为这样开始熟识起来,只是,绝大多数的时间,叶澄都是在充当她的心理导师。
她为邵远做了很多,只是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后来叶澄实在看不下去,便带她去看了一部电影——《他没那么喜欢你》。电影的开头,讲述了世界各地为情所困的女人总是一次次地为男人对她们的忽视找借口,男人不接电话,她们会觉得那是因为他太忙;男人出轨,她们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看完那部电影之后,叶澄对她说:“陈竹,邵远不是notthatintoyou,他是notintoyou
(他不是没那么喜欢你,他是压根就不喜欢你)。”
陈竹听了,久久不曾说话,心里却似受了重击,那层自欺欺人的窗纸,被一举捅破。
后来在奔赴敦煌的路上,她终于死心。在回去的火车上,她第一时间向叶澄汇报了这件事,叶澄只回了两个字:“很好。”
她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车站,那时已是半夜三点。她晃晃悠悠地出了车站,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我知道你不会坐飞机回来,还好从敦煌回来只有这一趟火车。”叶澄看着她,嘴角含着一抹暖人心扉的笑容。
那一刻,她差点想冲上去给叶澄一个熊抱。只觉得岁月悠悠,即便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了许多光阴,也终究还有时间重来,亦不枉费青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