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惊蛰的生日之后,樊月开始频繁出入我家,每次都斜眼瞅我,好像在说“活该你以前站错了队,我可是这家未来的女主人”。我妈很喜欢樊月,蒋惊蛰的脸色却没有我预期中那样明朗,我觉得他是被樊月压迫得不会笑了。
这天蒋惊蛰站在自己的新车前对我说:“上车,哥带你溜达去。”
我一乐:“蒋惊蛰,你有病吧?”他最近一直表现得像个精神病。我还想嘲笑他,就见他缓缓地蹲了下去。我凑过去,他仰起脸,眉上一抹忧伤:“原来失恋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我要笑死了:“蒋惊蛰,你的爱情甜蜜得跟什么似的,你不是一直巴结着人家樊月吗?现在如愿了,你还忧愁个屁?”
蒋惊蛰不理我,直接问:“慕小白最近怎样?”
一个失恋的人,能怎样?在蒋惊蛰生日那天他们分了手,但谁都没有说。他们在一起时没说“我们在一起吧”,分别时也没有互道珍重。慕小白说这才叫好聚好散,她的语气轻盈,可她的眼角总是有泪。
我不理蒋惊蛰,打算让他自生自灭。想起他那句“我当真不管慕小白的死活”,我就恶毒地想他是得到了报应。
失去慕小白之后,他无法好好爱樊月,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对樊月已经没有爱,有的只是对过去不能了然的执念。当时被甩,他的心里有个结。但在漫长的时光当中,它早就被慕小白解开了,他却并不自知。
我站在窗口看着蒋惊蛰围着自己的车绕圈,他抬头看见我,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然后靠着车,不知在想什么。
在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想去见她吧?可是曾经那些伤人的话,令人寒心的事要如何在她的心里一笔勾销?
我下楼去,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蒋惊蛰:“就算你现在去求她,她也未必会回头。”
“她有男朋友了?”
“不,是她明白了,爱不是委曲求全,不是傻傻地等着迟归男友的拥抱,更不是在男友说不管自己死活的时候,微笑着说我知道了,白痴一样附和。”
没错,那句话,慕小白听见了,这样一句话足以杀了她。慕小白说:“诺诺,每年都有大量鲸鱼因为噪音、因为环境污染搁浅在海滩上,他们那么强大,仍旧抵不过外界因素的影响。我觉得自己就像鲸鱼,我再强大也无法在爱情里所向无敌,我注定要死在沙滩上,蒋惊蛰不是我可以游过的海。”
一个人心死的时候才最强大,无坚不摧,我的劝说毫无章法,起不到一点作用。到后来我干脆不劝,慕小白是朵花,热烈地妄图向着蒋惊蛰盛开,可待蒋惊蛰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忘了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感情化为灰烬,自此藏身人海,忘掉自己曾经粉身碎骨的模样。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灭,沧海桑田。
我问慕小白,你会恨吗?慕小白说:“现在会,不过我明白这世上时间才最慈悲,它会化愈所有的不完美。”
好姑娘总会永垂不朽。
不管我怎样劝说,蒋惊蛰还是坚持去找慕小白,在她家楼下看到她,她非常自然地跟蒋惊蛰打招呼,像初中时那样、像高中时那样,她真的真的好强大,即便我知道她转身就会哭,但面对着蒋惊蛰,她是那样从容,她的皇冠永远不会掉。
看到慕小白,蒋惊蛰很激动,他上前要抓她的手,慕小白不着痕迹地闪开:“我先走啦,赶着去打工,拜拜了。”
蒋惊蛰的手悬在空中,久久地久久地,回不过神。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怔怔地看向我,眉间纠结,一脸的难以置信:“诺诺,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没有好像,你就是错过了这个好姑娘。”我告诉他。
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