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甘心抑或是不甘心——与此毫无瓜葛——只是自然而然地,下意识地,她站在了柴子辛的身后。事后玛丽无数次回想,就算当时没有那个小插曲,之后发生的一切也不会有所改变。
带着证书和奖杯,剧组全员在校外北街的东北菜馆开庆功宴。玛丽揣着烦闷不禁多喝了几杯,热烘烘的酒劲冲上脑壳,她抱着脑袋坐在菜馆门口吹风醒神。大家闹得欢腾,传到门外也就只剩下弥散在晚风里的依稀的吵嚷之声。谁都没有发现导演之一不见了。
玛丽埋下头低低地打了个喷嚏。
有人掀了门帘走出来。
“喝了酒又吹风,你这样要感冒的。”
玛丽抬起头,虚着眼对了半天的焦,才看清柴子辛隐在屋檐阴影下的脸庞。
“刚才李导说的事,你怎么想?”
“啊?”玛丽愣了下。柴子辛无奈地看着她:“那么重要的场合也能发呆……李导有部新片马上要开机,希望我们能作为助理跟他进组。我觉得机会很难得,而且对方也答应签实习证明给我们换毕业实习的学分,就先答应了。你呢?”
大三结束、拍完毕业大片,他们之间的搭档缘分也快走到头了。这下连毕业实习也能和柴子辛在一起,玛丽怎么可能拒绝,忙不迭点着头:“好啊好啊。”柴子辛蹙了下眉头,侧过脸来,目光有些复杂。然而栽进酒精里头脑昏沉的玛丽无法从那份复杂中梳理出清晰的条理。
“柴子辛。”
“嗯?”
“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我不去德国了。我要留下来。我们继续一起拿很多很多奖。”玛丽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揪住柴子辛的衣角无比努力地表达,仿佛这样就能将闷在心底多年、膨胀到几近要爆炸的情感舒缓几分:“我们,像这样,一直,在一起吧!”
但她要的不是这样。
她知道,柴子辛想要的也绝不是这样。
她郑而重之地将柴子辛的名字写进了她所期许的未来里,甚至愿意为保留“柴子辛”三个字的存在而割舍掉一些原先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名字。然而,柴子辛的未来里却从来没有她。
或许在柴子辛的空白一页上有她的位置,但那位置下的标注是一个模糊的“搭档”。
而非明确的“玛丽”。
所以哪怕换一个人,或许在柴子辛眼中也无可无不可。
“梦想”远远凌驾于“恋爱”之上。
较之“恋爱”更为渺小的“玛丽”二字,自然越发输得一败涂地。
有的美梦,从她开始贪心不足、自乱阵脚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她攥得死紧,柴子辛却没怎么用力地就将衬衣一角从她掌心抽离:“嗯,你自己将来不会后悔就好。喝点热水醒醒酒吧。”
究竟是不擅长,还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