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爸爸和苏妈妈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他们问苏经年:“我们转学好吗?”
苏经年没有任何表情,他说:“请帮我转到别的城市好吗?我自己在那边会好好生活,不会再任性胡来了。”
很久的沉默,苏爸爸说:“好。”然后是苏妈妈压抑的哭声。
他终于想离开了,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他时常在想,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他拼命地,使劲地想,终于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十七年前,苏夏刚刚在苏妈妈肚子里存在了两个月。
他们沉浸在即将做父母的喜悦中,却在家门口一个破旧的篮子里,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婴儿,那便是刚刚一周岁的苏经年。
他被孤单地丢弃在这栋大厦的门口,日晒雨淋,是这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他,他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爸妈,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他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那个夏天,流感发疯似的狂奔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他去帮妹妹找药的时候,翻到了苏妈妈的育儿日记。
所有的真相被倏忽摆在面前,他在之后的每个夜晚都在想,他们为什么会不要我,我究竟是谁,我的家到底应该在哪里。
他被那样的未知淹没了,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直到看到苏夏熟悉温暖的笑容,听到她说,哥,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的。
他想,也许这个世界还值得相信。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见证你的每一步成长,分享你的每一次喜悦和悲伤。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谎称自己对牛肉过敏,把所有的牛肉都留给你。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在来势汹汹的流感时期,他敢用生病的你的水杯喝水。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为了给你买喜欢的礼物,不介意自己变成多么让自己厌恶的人,做自己厌恶的事。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每时每刻希望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最后,你告诉他,我的事,不要你管。
在苏经年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苏夏每天都会梦到他。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段锦木,也许,只是因为当时他对段宁宁那句温柔的:“我不是在这里吗?”
那样的温暖,曾经有人给过她。
沈亦薇总会问她:“苏夏,你哥还会回来吗?”
她也总说不知道,她说:“其实我跟你一样想他。”
然后她们两个抱在一起,狠狠地哭了。
很多年以后,当沈亦薇挽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站在苏夏面前,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温柔和满足。她偷偷地跟苏夏说:“你知道吗?我终于明白最美好的感情,叫两情相悦。”
终于离开了校园的苏夏也有了吃牛肉面时主动上缴所有牛肉的右先生,没有那么多的动心,却也不失安心。
她偶尔会去看苏经年的空间,他在毕业后去了回旋舞的发源地土耳其,去西班牙看了斗牛,去南非拍过动物大迁徙,他在空间里写,我路过很多桥,翻过很多山,看过很多风景,却再也遇不见曾经的你。
大概,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以为彼此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