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先裴树林一步回到了教室。
明明很喧闹的教室,因为她的进入而变得安静了。那一双双戏谑的、嘲弄的、轻视的眼睛不断在她身上打量,班上突然间好像多了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苏七装作看不见,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她的手心有些汗湿,就连腿都有些发抖。
她刚才在门口,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
“知道裴班长哪去了吗?”
“被班主任叫去了,看来K大保送生要花落裴班长了。”
“那你知道捐助人是谁吗?”
“谁啊?”
“猜不到吧,可是我们苏七少的父亲啊。”
“那苏七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我在老班的办公室看到了,她填的也是K城的大学。”
“看不出裴班长挺能傍的,一傍就是土豪姑娘。”
这些话就像针似的扎在苏七身上,她皮糙肉厚是不打紧,她什么没经历过啊。但她现在怕啊,因为她身后跟着的是裴树林。昨天他才眉飞色舞地告诉她,他可以去K大了。
苏七思绪纷乱时,裴树林走进了教室。
全班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大家都没看到裴班长的脸色,像暴风雨前的黑色天空。
不怕死的同学还忍不住上前,指了指苏七的手机。
“裴班长,你真是迟钝啊,看看苏七心尖上那个人是谁啊?”
他们哄笑地抢过手机,把相册里面那个笑着的、发呆的、皱眉的白衬衣男孩指给裴树林看。
这世界上,有谁不认识自己?
在全班齐喊“苏七裴班长在一起”的时候,裴树林脸色发白,他浑身颤抖地站起来,拿起苏七的手机,一把丢到窗外。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苏七少。”
他这样说道,毫不犹豫。
所有人的表情都随着那道潇洒的抛物线凝固了,这是三年来,裴班长做过的最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是不是悲伤的极点便是平静,反正当时苏七忍住没有哭。
她的脑海里,像有一部老放映机,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个片段,他叫她苏七少,脸上露出是憎恨的表情。
苏七想起他的脸时,就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怎么也爬不出来,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最后,她顶着大家异样的目光,默默走到窗外,捡起了那部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破碎了,就像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对于这场阴谋,苏七能做的是远离。
维多利亚星光璀璨,但对她而言,终归是不可到达的彼岸。
他们谁都没有足够丰满的羽翼,能在无光的世界里无所畏惧地飞翔。
后来的苏七一直记得,她最后一次来学校时,天空漂亮得就像台湾文艺电影里演得那样,只不过少了那些骑着单车,穿着白衬衣的少男少女。
大家都在教室里忙碌着,就像往常那样安静。
苏七敲了下门,走到裴树林身边的座位,开始收拾她的书包。
桌子里有一些大头贴,口香糖,还有一些像鬼画符的笔记,苏七很仔细,好像那些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裴树林皱着眉,专注地看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稿纸上写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七背着书包转过身,一滴泪突兀地滴落到手臂上。
她叫苏七。
她只想跟那个叫裴树林的男孩说:对不起,我只想和你一起去K大,肩并肩看港口璀璨的星光。
天空那么蓝,阳光斜射在男孩的稿纸上。
上面是一个不断重复的熟悉的名字——苏七。
他叫裴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