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潮流的副作用
清晨的阳光美好得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一间豪华的高级餐厅里，银制的雕花灯正用温柔的光调和着室内的情调。小丸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蓝百合小短裙，坐在光翼的身边。她乌黑的眼中满是闪烁的光芒，仿佛两颗耀眼的星辰，让她圆圆的脸一下子生动了起来。她屁股下坐着的是她摸也没摸过的象牙椅子，光洁高贵的线条显示着它的不凡。
傻笑，傻笑，再傻笑。
“咳。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侍应生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第三遍提醒着这桌客人现在是点餐时间。作为一个合格的、有耐心的侍应生，他也很不情愿连续三次提醒客人该点餐了。实在是这两个人已经傻傻地坐了两个小时了。马上，再过半个小时，他们店就要正式进入下午茶的时间。可是，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反应。
那个脸圆圆的少女是不停地傻笑，眼睛没有焦点地向外放射着金色的星星，仿佛被无数金币砸中一样，而那个少年……
侍应生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贵族气息浓厚、金发红眼的少年，他则是和少女相反，黑着一张脸，并且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女，眉头纠结成一团。
光翼此刻看着在旁边笑得很傻的小丸子，非常非常地郁闷。为什么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变成了自己这个身份尊贵的吸血鬼伯爵向这个比杂草高贵不了多少的家伙告白了呢？
真是让人懊恼！
光翼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把小丸子抓过来，伸出手把她的圆脸揉成团，再压扁……上上下下蹂躏了一遍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算了，看在这个家伙的娱乐系数很高的分上，不追究责任好了。
而小丸子根本没从光翼这种熟悉的动作中回神，继续神游。
“咳咳，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侍应生忍不住第四次提醒这两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家伙，拜托好歹给点反应吧，一点反应也好啊。喂喂，人家做个侍应生也很不容易的。
也许是侍应生眼中的哀怨成功地打动了小丸子，她用无比纯洁无辜的眼神望着旁边呼唤自己的人：“请问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深呼吸，深呼吸，这种情况下一定不可以有把他们从餐厅丢出去、再痛扁一顿的念头。他们是客人，是上帝，必须客气、尊重、礼貌，不能血腥！三秒钟后，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的侍应生沉痛地对小丸子递上笑容：“是的。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啊，这个。”小丸子抓了抓头发，为难地思考着。
侍应生的目光又移动到光翼的身上，而光翼则看也不看菜单一眼，直接说：“披萨。”
这个时候，万众期待的小丸子终于再次开口了，可是她看的却不是颤抖着看着她的侍应生，而是光翼。小丸子思考了一下，严肃认真地问：“这顿真的是你请吗？”
“是。”光翼顶着额头上的三条黑线点点头。
“那么……”小丸子飞快地合上菜单，冲侍应生露出一个灿烂等级八颗星的微笑，“请给我一份最贵最高级的料理。谢谢。”
扑通扑通！旁边无数颗萝卜摔倒的声音，而侍应生则在她开口的瞬间如同雷击般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三步，然后颤抖着转身飞快地跑走。她的身后是碎了一地的心。
天哪，来他们餐厅吃饭的人，从来都是有品位的人，不说有品位也要有点品位，一点品位也没有的至少还会装出点品位。可是今天……
侍应生的心灵受创了。
光翼看着旁边人的反应，也开始哀叹自己的选择。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贫穷的笨蛋了呢？
而小丸子则是一脸疑问地看着光翼，考虑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想去厕所？”
深呼吸，深呼吸，光翼终于体会到了刚才那个侍应生的感觉，努力地压下自己想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嘴角抽了抽：“没有。”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生病了？”小丸子还在猜测着，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和纯洁的光芒。
“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重返的侍应生及时拯救了光翼。
“您好，您点的餐已经好了。”说着，侍应生把一个流光溢彩的碟子放在了小丸子的面前，然后轻轻地掀开了银质的盖子。
一阵熟悉的气味随着盖子的打开飘了出来，小丸子浑身颤了颤，看着眼前号称最高级的料理，睁大了眼睛。
不止是小丸子，就连光翼看着那道料理嘴角也忍不住抽了几下，同时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小丸子。
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幻觉！
怎么可能？
绝对是假的没有错！
上帝啊，把我从幻觉中拯救出来吧！阿门！
小丸子颤抖着，双手握在一起，虔诚地祈祷着。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现实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优雅华贵的餐厅，穿着白色西装、笑容满分的侍应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的光翼，精致的餐桌，水晶般的餐具，以及那盘……那盘——馒头！
My God，谁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丸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对着侍应生说：“请问，这道料理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不可能！基于一个优秀的侍应生的专业修养，怎么会发生送错餐这种乌龙的事情？虽然在心里这么呐喊着，可是侍应生还是仔细地核实了下单子，然后把它递给小丸子：“没有错，请您看一下。”
小丸子接过菜单，上面明确地写着“最昂贵最高级的料理——馒头”。
看着小丸子震惊的脸，侍应生心中升起一种同情、怜悯和鄙视。唉，虽然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这样一点儿也不了解潮流走向的人存在，但是他还是很尽职地向小丸子解释了一下：“这道料理可是格瑞特学院的梦幻校园之星小丸子所引领的潮流哦，现在很受欢迎的。”说着侍应生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张桌子，大部分都点了馒头，而且点了这道料理的人还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尝什么美食。
优雅的就餐动作，搭配着馒头，怎么看怎么不和谐，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小丸子嘴角抽搐着，如同烈士般拿起了刀叉，向馒头开动，而心里则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啊！
突然一块香喷喷的披萨落入了小丸子的盘子里，成功覆盖了那可恶的馒头。小丸子不解地抬起头，发现光翼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披萨。
“快吃吧，这家的披萨味道还不错。”光翼别扭地说完，将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而小丸子则一脸感动地看着光翼。
哇，谈恋爱真好啊，早知道从出生就开始谈恋爱多好。小丸子一边吃一边扼腕叹息着。
可惜光翼根本没能猜透她的想法，不然一定暴走。
吃得饱饱的之后，光翼带着小丸子在游乐场里一项项地玩了下去。妖怪世界的游乐场既奇怪又好玩，比如章鱼妖怪经营的旋转咖啡屋，鬼魂船长的海盗船……
一项比一项新鲜，一项比一项好玩，小丸子开心得不得了。玩了一圈下来，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栋古老破旧的小屋前面，四周20米内全是空荡荡的，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条铺满了石子的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向小屋的门口。
这个地方看起来好特别哦。小丸子拉着光翼走了过去，木质的牌匾上写着——通向未来之路。
而这几个字的下面，用小小的字写着：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世上最精准的占卜告诉你未来的方向与终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最后“终点”那两个字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
但是……
好奇心VS恐惧心。好奇心胜！
小丸子伸出手，推开了通向未来的大门。
年代久远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潮湿而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Part 5 未知的命运
“欢迎光临通向未来的占卜屋。”在木门被推开的刹那，一个充满了沧桑的声音响起。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还有……
视线左移左移再左移，锁定中间那个灰色的人影，身上长长的斗篷盖住了头和身体，把他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不露。
在他的前面摆着一个暗淡无光的水晶球。水晶球静静伏在桌子上，如同沉睡的猫。
哇，典型的“巫婆”形象耶。
小丸子闪着星星眼，脑海里不断地闪过童话故事里的情节，巫婆拿着一个水晶球对着刚出生的公主说——
“我赐予你美貌。”
“我赐予你财富。”
“我赐予你法力。”
“我……”
就在小丸子几乎要无止境地灵魂漫游下去的时候，眼前的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不好意思，我只占卜。”声音像她所预见的那样，如同刻着厚重的年轮般苍老，带着一丝诡异。
呃？小丸子怔了一下，然后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巫婆”，手指颤抖着：“你你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看你的表情就明白了。”“巫婆”沉重地说。他好歹也是大名在外，来算命的人个个都对他无比尊重，只有眼前这个家伙，居然流着口水，七想八想。
光翼黑着脸，拎着小丸子走过去，脚步在腐朽的木板上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易尔达，请帮我们也占卜一下吧。”光翼的语气居然很难得地带着一丝恭敬，让小丸子觉得很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可是光翼耶，大名鼎鼎、所向披靡、臭屁得不得了的光翼耶。
察觉到了小丸子好奇的目光，光翼跟她解释：“易尔达是妖界有名的指引人，占卜很准的。”
“哦。”小丸子了解地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睛里泛着崇敬的光芒。
占卜师，占卜师，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见到真正的占卜师。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
易尔达满意地看着小丸子崇敬的目光，慢慢找回了自信，轻咳了一声，手指伸向水晶球，正要开始占卜，小丸子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从椅子上掉下来。
“你占卜一次收多少钱？一定很贵吧？”
扑通！还好，易尔达用他多年来练就的定力稳住了身体，才没有摔得太难看。
可是小丸子却没有觉察到地继续说：“请问，你这里收学徒吗？我行不行？其实我一直对占卜很有兴趣……”
很有兴趣？易尔达和光翼同时鄙视地看了眼小丸子，说谎也不是这样的吧。谁都能看出来她明显是见财起意，只是对能够赚钱的行业感兴趣而已。
“这个……咳，占卜师都是天生的，所以……”易尔达挣扎着委婉地拒绝了小丸子，而光翼则是干脆捂住了小丸子的嘴巴，防止她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点什么来。
“我们开始吧。”
易尔达伸出纤细而苍白的手指，上面浅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带着生命凋落的味道。本来还以为会看到童话里讲的那种满是皱纹、指甲尖而长的老巫婆的手，没想到……
看到这只手，小丸子突然很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瞄了又瞄，斗篷把易尔达的脸挡得密不透风，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小丸子打算放弃的时候，斗篷下的人突然动了，不是手，不是身体，而是——缓缓地抬起了头，被斗篷终年遮挡的容颜终于曝露，清晰地映入小丸子乌黑的瞳孔。
小丸子呆呆地看着他。
一分钟，两分钟……然后……
“啊啊啊啊！救命啊！”小丸子刷地一下跳到了光翼的身上，满脸惊恐。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那张脸。
干干净净，洁白无瑕。
但是，为什么她努力了半天，也没找到鼻子，更没找到眼睛、嘴巴、眉毛……
上面，居然什么也没有！空的！一张白纸似的脸！
太恐怖了！
虽然她也是号称什么妖怪都见过了，但是如果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让你看到一张脸，一张干干净净的、上面什么也没有的脸，谁都受不了啊。
何况她还是一个胆小的人类。
“你怕什么？”光翼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恶趣味，“嗯，忘了告诉你，指引人都是无脸的。只有无脸才能看到未来。这可是妖怪世界很简单的常识哦。”
“常识？你又没告诉我！”小丸子恨恨地瞪了光翼一眼，明白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易尔达的手轻轻地划过水晶球，里面仿佛被烛火点燃般升腾起一股雾，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这样真的能占卜出未来吗？小丸子的好奇一点点被拉回来，研究着那个水晶球，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是不管她怎么看，里面除了雾还是雾。只不过，那抹雾却仿佛被染色般浮上了一层艳红，红得妖娆，红得刺目。
尖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诡异，仿佛揭露天机般说着：“……”
半晌，屋内归于安静，占卜的结果已经公布，易尔达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静止般地一动不动，而水晶球的光泽也暗淡了下去。
呃……
冷气压飙升汇聚成三个大字——听不懂。小丸子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而光翼也是一脸迷茫，只是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古米耳语。”
好，平手。大家都听不懂，看来外语水准都不高。小丸子满意地将目光投向易尔达。
半晌，易尔达终于有了反应：“翻译费是占卜费的两倍。”
不是吧？
光翼的脸上立刻带上了一抹偶像幻灭的悲痛。传说中的指引人不是很圣洁的吗？为什么，眼前这个……
总之是世俗得不能再世俗。
“唉……这个不能怪我。”易尔达叹了口气，很委屈地说，“占卜师也是需要吃饭的呀。可是现在，不知道听了谁的传言，每个来占卜的人身上都不带钱，生怕带了钱侮辱了我的人格。今天好不容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钱的味道，你就牺牲奉献一次吧。”
而一滴透明的液体却格外不应景地甩出了眼眶，只见小丸子颤抖着，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易尔达，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在餐厅打包的馒头，放在他的桌子上：“好可怜，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光翼在旁边看得一头黑线，正想把小丸子扯回来，没想到易尔达却仿佛看到知己一般，握住了小丸子的手，哽咽地说：“谢谢你的体谅。”
如果易尔达有眼睛的话，一定会和小丸子两个人一起流着泪对视，然后倾诉自己悲惨的生活。
但是，还好，他没有脸。所以小丸子的悲伤气氛在看到那张干净洁白的脸时，持续不下去了。
而光翼则趁机把身上的钱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问：“占卜的结果是？”
“咳。”说到占卜，易尔达又严肃了起来，声音重新回归了阴森。
“两人将遇到恐怖的黑色灾难，作别过去，永远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