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警察带走花袭龙和娄惜后,瞿教授就打算一路尾追,到了警局多少能帮助解释一下。没成想正追着突然听到了枪响声,他急忙加足油门,等跑到枪响处时,娄惜和花袭龙正沿着山路向下小跑,透过稀疏的杂树林瞿教授能隐约看到那辆翻倒在岸的警车。
“走吧,我们去狮城。”娄惜的兴奋还没有消停。
花袭龙开始给瞿教授讲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瞿教授很担心,他责怪两个年轻人太冒险,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可能会被定罪。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怪我耽搁了一会儿,本来想着你们能睡个懒觉。”
两人都很感激教授的尽心尽力,还好,现在已安全着陆。
秘密仿佛就摆在眼前,而身后,他们将牢狱的危险远远地抛开了。
“狮城在哪里,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娄惜问。
瞿教授说:“在千岛湖底。估计要四五个小时,走偏僻小路的话,天黑前能赶到。”
一提到千岛湖,娄惜的兴致又来了,她扭头问花袭龙:“哎……才子,你最深能潜多少米?”
花袭龙不好意思地说:“在博物馆墙外的湖里你不是就知道了吗?”
“切……”娄惜一下子失望地靠到后座上。“我还以为你真是特种兵呢,原来不是装的,真是旱鸭子,没劲!”
“也不至于吧,七八米还行。你呢?”
“至少三十米!”
牛都被吹得满天飞,花袭龙只是心里这么想想。“怎么做到的?”
“天生的。就差点要考PADI,美国潜水教练协会的那种。”
“潜水也要考证?”
“好文盲啊!一般的休闲潜水都要考,而且潜水深度限制的很死,最深不能超过是四十米。没有潜水证的话,到哪儿的都不让你潜。”
“哦,好吧。多长时间可以做到三到四十米深?”
“除了身体条件之外,还要进行专业训练,你都是特种兵了,应该有这个天资,这次千岛湖我教教你!”说罢娄惜拍了拍花袭龙的肩膀搞怪地安慰他。
“好吧。”
瞿教授插了句话说:“我看你们两个别闲聊了,先做做功课,我们到那里应该怎么查找确切的位置。”真真是教师的节奏。
这句话让两位如梦方醒,花氏族谱上记载的有,在水底狮城,现在属于千岛湖旅游区。
“是啊,我们面临一个很简单但又困难的问题,就是那么大的水域,我们怎么能找到花袭龙老家的祖宅?”娄惜一下子有些丧气。
瞿教授想了一下说:“看看网上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比如千岛湖的周边地形,当年的地图什么的。”
“我先查一下网,看上面有什么信息。娄惜想一下都需要什么设备,然后列个清单。”花袭龙说罢,两人开始行动起来。
网上的信息很少,花袭龙不停地换关键词,但大多都是关于千岛湖的由来及旅游开发方面的介绍。
即便只有这么点信息已经足以让花袭龙感到震撼。
他没想到中国的内陆水域下面竟然保存如此完好的一座古城——“狮城”。
水淹双城(狮城、贺城)时正好建国不久,这个时间点远早于十年浩劫,所以这座始于汉唐年间的,而又一夜间被淹没在这片碧波之下的古城,成了人们仅有的完整留存下的历史见证。
这次来访,在花袭龙看来,既是破解伯父留下的秘密,也是他的一次别样寻祖。
寻族是对某种值得留恋的记忆的梳理与回忆。令人痛心的是,现代的人们似乎已经忘却了对先祖过往的追昔,把先祖们那种睦邻、恬淡知足的自然属性给洗刷得一干二净,而只是蝇营狗苟地过活于浩瀚人流之中,以一种朝不保夕的心态肆意暴殄天物,那种错位的扭曲几乎撕裂了一个常人应有的理性。
并非所有的人都像花袭龙认为的那样,对先人的回忆与追思会有很多方式,每种方式都能记载、传承并以此慰籍人们的心灵。
比如狮城故人徐年春就以一种特别的形式来追昔。
这位叫余年春的老人在他二十四岁时曾经目睹了“水淹古城”那悲壮一幕。时至1992年,他不断地遇到千里之外来到这里祭祖探亲、寻访故地的老淳安人。可这烟波浩渺的千岛湖给人的只是一望无际的茫然,并无任何遗留的迹象可追寻,即便是文史记载也少之又少。余年春突然有个想法,“何不将老城全貌画出来?留给子孙也是个纪念。”
余年春用了13年的光阴,终于完成了《新安江水库淹没村落图》、《淳安老县城(贺城)示意图》和《遂安老县城狮城示意图》三幅图画,三幅图画每幅长近2米,宽1米。
为了尽可能真实、完整地重现当年的古城风貌,余年春再绘图的几年里连续走访了近600多名当年的原住居民,通过回忆确认并记录两座古城的每一处细节。这三幅地图也并非一夕之间完成,“贺城地图画了24次,狮城地图画了15次,都在2004年完成;村落淹没图画了3次,2005年完成。”
“网上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花袭龙抬起头说,“我想我们应该先理清思路,是不是首先确定我伯父说的祖宅大体位置。网上没有当年相关的相信记载,这些方面可能要去当地的档案馆查资料,即便有相关的资料也未必能查到准确的信息。但是一个叫徐年春的老人绘制了几幅图,从图片上看还满形象的,网评说他做的非常准确,当年龙应台在这里还找到了解放前他母亲住过的房屋在地图上的位置。我给你们念一念。”
花袭龙念道:“在2009年5月11日,回乡寻根的作家龙应台找到了余年春,在地图上找到了‘应芳苟’这个名字,其旁注有小字‘冬英’,这正是龙应台母亲的名字。离开时,龙应台特地题了一篇字送给余年春:‘母亲应冬英1949年仓皇离开古城淳安,从此不曾回乡,儿时常听她说新安江江水清澈,家乡上直街人情淳美,难以忘怀……余年春先生十余年之间手绘淳安古图,情深义重……遗憾母亲不得同行。余先生所绘实为ZJ文化之宝藏。’……”
花袭龙有重点地挑了几段给瞿教授和娄惜念了一遍,之后将手机递给娄惜看了一下。
娄惜很兴奋,两只眼睛闪烁着跳跃的光彩,“那我们是不是找到这个老人,借他的图用一用,这样不就妥了。”
瞿教授说:“老人估计已经不在世了。2005年他就七十多了,这又十年过去,都快九十了。不过这么来之不易的东西,他们的后人应该会好好保存,借过来查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但愿上面绘制的有袭龙家的老宅。”
“家谱记载我祖上搬迁的时候是一大族群,那就不用担心,那幅图上肯定能找到。我们可以先找到大体位置,然后再找与祖宅最近的标志性建筑,找这种地方应该很容易,之后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嗯,有道理。先找它附近最高的建筑,建筑越高,它距离水面的深度越浅,我们就越容易找到。可是,才子,这么大的水面我们找起来也难啊。”娄惜有些担心。
娄惜的担心让大家陷入了沉思。是啊,即使找到最高的那栋建筑也是大海捞针啊!至多能确定哪块水域,确定之后怎么办?
大家都静静地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丰田普拉多仿佛很懂乘车人的心声,它跑得稳稳地。
“有了,我们就来个‘大海捞针’!”娄惜扭过头对花袭龙说。
“怎么个捞法?”
“我们根据那个老人的地图先确在哪块水域,之后再确定标致建筑,就像你说的,越高越好。确定后我们拉网一样用两条船拉一根绳慢慢地过滤不就行了,这样就省事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瞿教授很赞同,“只是应该更精确一点。”
花袭龙听明白了娄惜的意思,他补充说:“我们可以用两根长长的绳子,每个绳子下面坠一个铁球之类的东西,再用一根长绳把两个铁球连在一块,然后就像娄惜说的,用两个船拉网一样,一个船上绑一根,这样就容易多了。不过……”花袭龙又补充说,“如果再精确一点就要好好计算一下了。”
“计算什么?”
“确定下垂深度,这个深度应该略高于水面到建筑物的顶部,这样‘拉网’就能准确找到。入水中的绳子会因为阻力与正下方产生一个夹角,这个夹角的余玄值乘以水中的绳长就是需要下垂的深度。”
“啊,这样啊!”娄惜忍不住笑了,“好高科技!”
“怎么了?”花袭龙不解。
“书呆子,你怎么知道放入多长的绳子合适?”
花袭龙仔细一想,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试两遍就成了,由短到长多跑几趟而已。”
“呵呵,确实。”花袭龙略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