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惜很无聊地翻看着《西厢记》，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她想问一下花袭龙，至少要有个目标才好。
“你昨天晚上说的金圣叹是怎么回事？你一直都没说清楚，讲一讲我至少清楚该看些啥。”
“啊，是这样。我小的时候经常跟伯父一起到镇上听昆曲，我也不懂，就是图嘴馋，看热闹。回来的路上伯父一般都会滔滔不绝地讲戏的内容。记得有一次端午大戏，唱的是金圣叹哭庙会的故事，伯父就讲了很多关于这个才子的逸闻趣事。他说金圣叹一生都很幽默，连临刑时都忘不了幽默。金圣叹因为闹事惊动了皇帝，最后要斩首了，监斩官还唆使狱卒讨要什么机密。金圣叹就悄悄告诉狱卒说他要写出来。那个不知趣的狱卒真的就带来了纸和笔，金圣叹三两下就写好了。狱卒不识字带着金圣叹的口供就去邀功，结果那个监斩官一看差点吐了血，上面写的是‘花生米与豆干同嚼，大有牛肉之滋味，得此一技传矣，死而无憾也！’监斩官恼羞成怒居然提前行刑，结果刀起头落。神奇的是金圣叹的耳朵里竟然滚出了两个小纸团，刽子手当时很纳闷，他打开一看：一个是‘好’字，另一个是‘疼’字，一起念就是‘好疼’。这就是金圣叹的‘临终要事’。”
“哦……”娄惜似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你伯父是不是把自己比喻成金圣叹了，那监斩官是谁？他应该不是为了幽默吧？”
“肯定不是为了幽默，应该是与金圣叹有关，他过去讲过很多这方面的故事，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那好吧，我们先查查书再说，我就只看金圣叹的批注部分，这样范围就小些。”
他们俩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没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本传奇上就连金圣叹的死写得都很简单，更别提什么有关“好疼”的那一幕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娄惜更加失望，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清高、孤僻、孤芳自赏的酸腐文人罢了，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她觉得应该换个思路，这样下去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答案，于是她问花袭龙：“你伯父生前最关注的是什么？”
“除了备课、读经外就是宗教，道教、佛教方面的，啥都有。”
“除了这些呢？”
“和几个朋友闲聊，别的也没啥特殊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找一找思路，他一定是将金圣叹的死与自己的死做比较，认为有相似之处，或者是通过金圣叹这个人的来因提醒你，进而可以找到答案。”
“那肯定了！”
“你说你家有这方面的书籍对吧？”
“是的，就是这三本。”
“你伯父会不会在你家的书上做了什么标注，然后用‘好疼’这两个字来提示你，当你想到这两个字的出处，他就会认为你能够想到金圣叹，想到金圣叹就必然联想到你家的藏书，他小时候应该给你没少灌输这方面的内容，他的书柜中关于金圣叹的书又多，他断定你一定能找得到他预设的答案。”
“娄惜，你真聪明，佩服你。看来我们有必要回家一次，找到伯父的这些书，也许一切都可大白，找到凶手说不定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嗯。算了，这些书也不用看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一会我想办法弄辆车，咱们就出发了，要是走太HN大概需要4个小时，天黑前差不多正好能赶到。”
两人在咖啡厅午休了一会儿，之后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娄惜出去租了一辆银色丰田卡罗拉。此时已经下午四点整，两人按计划沿着太HN岸朝宜兴老家赶去。
娄惜想把目标范围再缩小一点，他们不自觉地又讨论了起来。
“你觉得《金圣叹传奇》上关于金圣叹的死和你伯父说的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这倒没仔细想。要是有，就是‘好疼’这两个字的故事，可是《金圣叹传奇》这书上没有任何相关的描述。”
“那个作者，你说你伯父认识？”
“是的，他们是同事，老朋友，不过老早就去世了。”
“你想，他们是老相识，你伯父关于金圣叹的人情世故很了解，那个作者也必然对金圣叹的生平研究没少下功夫，我敢断定，他们一定讨论过这方面的内容。可是很奇怪，有关‘好疼’这个故事，作者在书中竟然只字未提，你伯父却又一清二楚。这个故事本身是很值得写的，是一个可以大书特书的桥段，但为什么没有写呢？”
“你觉得呢？”花袭龙一心开车，他不想分心，所以一副听众的架势。
“作者写的是小说而不是传记文学，所以她不会刻意求真，按照作者的书写风格，这个幽默的典故是值得一书的，她如果知道必定会写上，除非她不知道。所以我敢肯定她不清楚这个典故，而恰恰你伯父知道，但他没说……”
“然后呢？”
“然后我想问你，你伯父从哪听来的？昆曲上吗？”
花袭龙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确信，他是在讲完戏的内容后才说的。他讲戏的故事内容时有个习惯，就是完整地讲完然后才评价，最后会讲些他知道的内容作补充。”
“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好友？他是故意隐瞒的吗？”
娄惜的分析让花袭龙突然觉得这里似乎有伯父不便明说的东西。“他是不是把这个典故当成秘密了？”
“很可能，我也这么认为。那就是说，这个典故是从秘密那里来的。《金圣叹传奇》上说金圣叹的死是死于抗税闹事哭圣庙惊了圣驾，最后被官府诬陷通海（与盘踞在台湾的郑成功有来往叫通海），因此杀了头。这里面应该有秘密，这个秘密你伯父知道。书上说监斩官一直索要临终的话，而你伯父说监斩官索要‘临终要事’。我说哥哥，你明白不，金圣叹应该和你伯父一样临终前都有秘密，甚至是一样的秘密，要是这样，那就太传奇了！至于是什么只能到家翻书了。”
“不会就此翻出个四百来年的秘密吧，那也太吓人了！”
“说不定就是，而且你的伯父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那些凶手也是为这才动的杀机，不是吗？还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