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腊月十五寒冬,近日冷的让人压根不想起。朱红的宫墙被皑皑白雪照映着,与红梅相呼应之下,竟是出了奇的好看。红梅静静独立在深宫一角,仿若永远不会有人打破这番宁静一般。一只白狐十分悠闲的卧于红梅树底,隐藏在雪地里,一晃眼极难发觉白狐的存在。
却闻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一名女子正姗姗款步走来。
一身殷红色绣杏花广袖华服,下罩水红烟纱裙,外披银狐坎肩,如墨乌发绾成惊鹄髻,髻上插着一只用镶嵌着粉宝石的杏花步摇。轻扫羽玉眉,眉间一红花钿,一双桃花眼如雨后梨花,眼神迷离,却说不出的勾人。肌若凝脂,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雅,用人间难有之美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女子款款走向梅树,白狐一见来人,到也怪,也不逃,只是慵懒的睁开眼,任由来人将它抱起,复继续卧在女子怀中小憩。
她笑了笑,道:“阿白,你又任性了,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可苦了,这半个东宫,都被我走烂了呢。”
话音刚落,一妙龄丫鬟急冲冲地从外小跑而来,跑到女子面前,气喘吁吁的道:“娘娘,您……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女子一愣,问道:“你们再找我?我不是说了去去就回么,何必找来呢。”
丫鬟回道:“贞毅将军来访东宫,说是待家中二老来探望一下娘娘,是太子殿下命奴才携人来寻娘娘的。”
女子抚摸白狐毛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似不可言喻的痛楚:“贞毅……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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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女子踏入殿内,远远便可瞧见矗立在殿内男子的背影,仅仅是个背影,却已经足够让她全盘皆溃,男人闻脚步声,缓缓转身看向女子。如刀刻般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微皱的剑眉和凌厉锐利的瑞凤眼让人不自觉地有种压迫感;一头乌发用红绳高高绑起;银色的甲胄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男子手臂里还抱着头盔,脸颊上甚至还有几丝血迹可见,想必是刚归不久,想到这里,女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他又被,派去征战了啊……
“微臣长斐见过太子妃娘娘。”男子单膝跪地请安,礼节得当,却让她觉得无比讽刺。
她想说什么,继而看到四周分散在殿内各处的奴婢们,觉得有些心烦,对着方才来找她的丫鬟道:“小妯,本宫想与兄长聊些家常,你先带他们下去。”
小妯应了一声“是”,随后摆摆手,众人随着她一同离去。
最后“咣当”一声,门被关上,殿内只有他们两人。
女子静静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起的男子,心中痛楚难表,随后便想用双手搀扶他,一边还说道:“已入寒冬,地上寒气重,兄长快起。”
楚长斐在她双手即将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快退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娘娘,可娘娘如今已是太子妃,这样做,恐怕不妥。”
她终于忍不住了,双眼泪水婆娑,提高了声调:“哥哥这么做,就真的对得起阿瑜么?莫非哥哥已经把曾经种种都忘了?如此对我,可真比陌生来人还要生疏,有没有觉得,这对我太残忍了点?”
她的质问,并没有撼动楚长斐分毫,他拱手行礼道:“微臣不敢,只是楚家如今种种辉煌腾达全是靠娘娘而来,家中父母时刻盯着微臣要好好待娘娘,唯恐娘娘收到委屈,此次前来,是来传达父母这封家书的,顺便捎了一句话,‘改日宴请太子太子妃来楚尚书令府一聚’。”
她终于笑了,这笑却是无比的讽刺:“楚长斐,当初是你,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亲自在乞巧之时将你的亲妹妹楚怀瑜送入太子殿下的怀中的!是你啊!既然一切都如你所愿,为何你如今又要如此待我?这一切,不都是以你所愿么。”
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下眼中集聚已久的泪水,她从背后不顾一切地抱住他,他的身躯一僵,张口便想说什么,她却强行道:“就一会,求求你了……斐郎……就一会……过后,你还是贞毅将军,我依旧是太子妃。”
其实她并未发觉,男子眼底,竟还藏有一丝惊讶,欣喜,和……欲言不能的痛苦。他捏紧拳头,仿佛要将自己的窝囊捏碎。她将眼泪,全都倾在他的甲胄上,下次能如此抱他……恐怕不会有下次了吧。
终究,她还是要松手,微微颤抖的双手松开了男子,轻轻道:“时间不早了,将军请回吧,好好洗漱一番,以后好好过日子,替妹妹多孝敬孝敬父母,有劳……兄长了。”
他并未回头,只是麻木地说了句:“微臣记住了。”随后便踏步走出了大殿。
楚怀瑜看着他的背影,终是忍不住,滑倒在地,泪水缓缓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