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紫衫,弹一段歌尽桃花语嫣然;暖炉青烟,舞一曲拂袖倾世凤凰姿。
带着凉意的微风被挡在屋外,殿中的金銮雕花香炉冒着丝丝缕缕的紫烟,皇帝与邓绥相对而坐,一曲清冽悠然的琴音传遍殿中,皇帝坐在对面,泼墨一副画卷,美人缕金连纹紫衣,宽袖轻抚琴弦,铮铮传出一阵乐曲,与那日寿宴上所演奏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邓绥虽不能起舞,却可奏一曲世外之曲。
“陛下可要好好画,可不能将妾画的胖了!”邓绥玉指翻飞间还不忘了嘱咐皇帝。
皇帝笑着抬头望了她一眼,在画中人的眉心点下了一颗朱砂:“待咱们的闻喜出生,朕再为你们母子画一幅,日后每到你与闻喜的生辰都画一幅可好?”
“陛下若是能说到做到自然是好的!”
“朕何时说到做不到了?”
“陛下上次说带妾去看小马驹还没去呢!”邓绥一曲弹完,静坐在琴旁,揪着皇帝的小辫子不放。
皇帝无奈一笑:“你有着身孕,毕竟是牲畜,若真伤着你可怎么好?待春日天气暖和些的时候,朕一定带你去看!”皇帝将画上邓绥的发丝绘的极为飘逸秀美,“若你不怕,朕还可以待你骑一骑。”
“当然不怕!”邓绥闻言惊喜道,幼时便骑过小马驹,那时候小,只能由人在前面牵着,总也不能像兄长那样策马奔腾一番。
“你入宫也有些日子了,说来也是朕的疏忽,一直忘了召你家人入宫与你见上一面。”
邓绥却未答应:“妾想着还是等到孩子满月后吧,也能让母亲见见。”
“好,此事你说了算,便是满月后再来也无妨。”皇帝笑道。
整整五日,皇帝除了上朝,几乎寸步未离漪兰殿,只有两顿午膳一顿晚膳是在承安宫用的,前些日子关于邓绥的流言蜚语仿佛不攻自破。
午膳时,皇帝正给邓绥夹着菜,便见司乐拦也拦不住的跑了进来,皇帝皱了皱眉刚想训斥,便见司乐一脸喜色:“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皇帝闻言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到了桌上:“什么?”
“皇后娘娘有喜了!这几日娘娘一直不舒服,今日叫太医来一看,竟已有了一月的身孕!”司乐满是喜色,恨不得叫嚷的满宫都知道。
皇帝转头对邓绥道:“你慢慢吃,朕先去看看。”
“嗯。”邓绥淡淡的应着,小口的吃起来荷叶酥,管其他事如何,她得先将自己顾好了。
“赵玉呢?”邓绥看向一旁的郑荷。
“这丫头整日乱跑,刚刚还看见了,这会儿又不知去哪了。”
“姑姑怎么又说我坏话!我明明去给夫人熬安胎药去了!”赵玉手里握着个雪球就走了进来,她也算宫人中极特殊的一个,有淑夫人的照拂,在宫中过的很是自在,如今进了漪兰殿,邓绥觉得这样的性子很好,从未苛责过。
邓绥放下了勺子:“赵玉,本宫记得淑夫人说过,皇后已经多年未有身孕,怎么突然就有了?”
赵玉走到一侧,摇了摇头:“这全看怎么养着,皇后求子心切,补药自然喝了不少,日子久了身子补的好了,自然就会有身孕了,倒是夫人如今的身子还有些虚,还是得少伤神的好。”
“这我自然知道,你医术好,跟着郑姑姑去给皇后娘娘选些贺礼,务必一一查过没有问题才好。”邓绥嘱咐道,国母有孕可谓举国同庆,她虽无太大感觉,但皇帝自然是高兴极了,不然刚刚拿着筷子的手也不会一抖。
邓绥这样想着,心中又升腾起一股酸意,随即硬是给压了下去,她总觉得什么不对,皇后都能暗中害自己的胎,那韵七子的呢?邓绥心中一惊,皇后偏偏选的此时有孕,莫不是想,借腹生子?
手中的汤勺掉在了碗中,溅出了几滴油渍,之锦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擦了擦桌子,看向邓绥:“夫人怎么了?”
“快去,叫周姐姐来!”邓绥扶着桌子,稳了稳心神。
皇帝一路赶到了长秋宫,心中欣喜高兴,但那种感觉却与知道邓绥有孕时不同,匆忙走进了长秋殿,皇后赶紧从席上站了起来。
“快坐下!”皇帝上前扶着皇后坐下,看向对面的太医:“皇后身子如何了?”
刘太医躬身:“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脉象平稳,只是冬日寒气重,皇后娘娘每日按微臣的方子熬些药喝,驱驱湿气便无大碍了。”
“开三副。”皇帝对刘太医说道。
“诺。”
皇后一怔随后想起来邓绥与韵七子,心中多了几丝酸楚的味道,皇帝已经五日未走进长秋宫一步,今日若不是查出有了身孕,皇帝下次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你如今有了身孕,宫中事务便少操劳些,正好如今惜夫人入了宫,这段日子就叫淑夫人与她一同料理宫事吧。”
皇后满是感动的笑道:“谢陛下体恤。”
皇后有喜和六宫大权交到淑夫人惜夫人手中的旨意一盏茶的功夫便传遍了宫中,宫里像过年一般,一时之间喜气洋洋,众人皆备了厚礼,消息灵通的大臣也早早备了稀奇珍宝贡入长秋宫。
邓绥刚收拾好要出门,便有内侍拿着药方来了漪兰殿。
“奴婢见过贤夫人。”
“起来吧。”
内侍双手呈上药方:“这是大长秋叫奴婢送来的,说是太医开的驱寒方子,陛下特意为夫人和韵七子留的。”
邓绥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本宫知道了。”
“奴婢告退。”内侍躬身退下。
“收好了,按方子上的熬。”邓绥吩咐之桃。
“诺。”之桃将方子塞进了怀中。
邓绥披着狐狸毛浅蓝纹金线大氅向长秋宫走去,心道,定要好好贺一贺皇后的有孕之喜,心中却始终压着一口气透不上来,若当日钟良人没被人所害,此刻定抱着皇子在屋中玩耍呢,可如今害她的人好好的,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她,死的不明不白,无人为她伸冤,连皇帝也将此事向后一再推去,邓绥尽力摒弃这些念头,告诉自己,无论何事,都等到这几个月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