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云隐。大地碧波荡荡一丝丝怪异的气息弥漫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小屋中。
这小屋年头许是久了,木门有了被腐蚀的迹象,墙壁也是砖瓦残缺。而在这漆黑的屋内一少年静静地躺着。他面色发白,被子将全身除了头部全部遮盖住,严严实实得没有任何气息可以逃脱。
此时少年面目狰狞,眉头皱成了麻花好似能挤出水来。但他只是面部表情丰富,他的躯体则好似枯木一般一动不动,床尾更有一丝丝的黑气缭绕久久不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慢慢平静下来,但离他不远的洗浴架下方的水桶却是慢慢地摇晃起来,其内的血水更是腾空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态。而随着血水的出现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莫名铜片。
铜片表面光滑无比,无边的黑夜顺着它的表层流淌在世界,未曾将之吞噬,而它体内的幽光迸发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个荒古的巨兽。
这些凶兽蛰伏在铜片内不敢挪动丝毫,那种惧怕来自这片陌生的空间,而铜片给他们的是安全感。它们只是伏在地上嘶吼,吼声在房间内回荡没有突破房屋。
刹那间晶光闪闪血气弥漫,好似琉璃幻境中的血色台,梦幻中带着血腥,那种残忍的美让人神志昏沉。两种极端的完美融合,温馨而又残酷,缥缈又带着真实。
这样的情景没有维持多久铜片就变得黯淡无光,他轻飘飘的落在了少年的被子上吞噬着黑暗。而那血水也是温顺地在少年身边游荡。它变幻着模样,游离在黑暗间,随后鲜血好似有了灵性,射出两道嗜杀的眸光。
透过两道血光能看见鲜血中游离的厉鬼,它们在嘶吼,在挣扎。它们被困了无尽岁月,现在终于有了超脱的机会。它们张牙舞爪划过虚无的空间,它们不甘心,鬼脸在幻灭,在重聚,最后化作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与床上的少年竟有五分的相似!
那青年目光复杂,看着秦墨轻轻地叹了口气。而随着他的消散那些厉鬼又是出现,不过眼眸中却是露出了恐惧。它们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却怕那青年!
它们颤栗了会身子慢慢地黯淡。这说明它们解放了,可以重新投胎了。但是它们有一丝不甘,不过无可奈何;随着这些厉鬼地慢慢羽化,血水变得如早上模样,干净,透彻……
……
大风吹,吹起少年的衣袍。秦墨站在这全然黑了的地方看着远方的山,那里有两个字熠熠生辉:道宗。
这两个字磅礴大气,气血浓厚,好似生生地陷进了山的内部;秦墨静静地看着。他很冷,却很舒服。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想怒吼又有了些孤寂。
他转过身,在那无尽的地平线有一道模糊的倩影。她很美,薄薄的轻纱在黑夜无限得延伸,那纱布上有着锦绣山河和一幅幅行军图。而就在秦墨的视线在那里凝聚的时候那倩影有了一丝颤动。
但到底是没有转头,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站着。
秦墨沉默,他想起来了。九年,他来这里九次,从最初的迷茫到现在的不甘。他很想去看看,看看这片他不知道的天地,看看那不属于自己却让自己着迷的世界!
“道宗,道宗。”秦墨唇齿动了动,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耳边无风,但是他的声音却支离破碎。
“我,又回来了。”秦墨手脚冰冷,但是在这冰冷之中蕴藏着滚烫的鲜血。
他静静地看着山那头的轻纱,现在上面的图案已经清晰可见:那是一支精锐的部队,所有人都是蓝白相间的战袍。而这支队伍的为首之人是一个女子,短靴,轻甲,一张妩媚的容颜,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哪怕是在天寒地冻之际也能勾起男人原始的欲望;她就是天生的尤物,一颦一蹙都是那么得魅惑,好似瞳孔藏着地狱的烈火。
她手里握着柄银白色长枪,枪尖带着一抹鲜红,她神情冷淡,但是那无时无刻不勾魂的身材却让人无法停下思潮。他身后的部下亦是如此,不过他们知道前方女子的残忍,只能将双瞳中的烈火燃烧在战场上。
仅仅不过一刻这一支部队就将长枪贴着马匹奔驰,这是他们进攻的状态。果然下一秒在地平线的尽头就出现了一支红色披风覆体的军队。在他们看见来敌之时呆了呆又觉得理所应当,随后便放弃了所有的预案只是用力抽打着马匹加快速度燃烧生命般的上前进攻。
两支部队都是精锐的,在张开利爪之时更像是暴怒的凶兽,两支队伍就像是离弦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不过相对于蓝袍军队对方还是差了些火候,在第一次进攻结束后立马显现出了颓势,而这气势一弱便立马无可遏止得走向败亡。
秦墨继续看着,越到后面那种熟悉感越是清晰。而那纱布之上的女将军更是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象征,每一场战争都极为的华丽且干净利落,往往一次冲锋就将对方打得溃败。
他有了一丝神往,看着那纱布不由地握紧了拳头。里面的场景还在变化,不过这一次变幻时间和场景变化得很突然。
那地方他很熟悉,天地间一片漆黑,苍天古木扎根在天穹,无数的乌鸦环绕尖叫在天际交融成一种奇特的生物。它似有若无,有着一种欺压天下的气势。而女子依旧淡漠,左手手掌微微发白,一头青丝突兀得变白,天下更是飘起了雪花。而女子手中的长枪也在那一刻捅破了苍穹缓缓坠落在地上折断:
“既早已是千夫所指便不再演,这面具遮住了我的喜怒哀乐我为何继续使之欺骗众生。”
“已是地狱中的恶鬼为什么要给自己披上华服自欺欺人。”
“这天下,不是我想要,你要活着,不代表我也是。”
“任你飘摇,我自翩跹。”
“爱恨交融愁满天,不再;学会,一个人走。”
“我儿……”
“儿……”听着耳边的呢喃秦墨无助地颤动着,“是说我吗……母亲……”秦墨脸色发白,他后退了数步。
“我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秦墨看着那无尽的黑夜拳头紧握像是在求一个答案,一个可能不存在的答案……
“呵,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欺骗自己。”秦墨苦笑,他迷惘了,而眼前的纱布却是在变化。这些他都记不住,就像是看皮影戏,知道了,却不知道怎么做到;到最后他放空了,不再纠结。
就这么静静地,风吹离人笑,他的长发飘摇,他的思绪飘摇,他的记忆飘摇。一切都是瞬息,转眼即逝,他记不住,却熟悉。
在这相对时间静止的地方秦墨痴呆地坐着,他没有动只是静默地坐着。他什么都不想想,静静地,就像是在等着死亡;一动不动。
这个世界没有白天,秦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只是觉得困了,想睡。
“呼……”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秦墨闭上了双眸。但是在他沉睡之际那天际的倩影回了回眸,她的眼睛好像能容纳万物,随后她又张了张嘴,但是声音空荡,虚无,只是碎片听不完整。
此后倩影怀着无奈与悔恨慢慢地羽化,而随着她的消散这个世界也好似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慢慢消散,化作虚无的颗粒聚集在秦墨的眉心深处。
但是就在这些颗粒融入他眉心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息,而听到之时他睁开了双眸,脑中渐渐清明。
不过随着他意识的回归一张铜片在虚无中出现,它浑身发着光,这光芒让人昏昏欲睡,像是能让万物遁入黑暗。
“嗯呢……我在想什么……”
“对了……今天是……正月六……”
“六!!!!”那一刻秦墨的双眸迸发处精光,一股冥冥中被封锁的力量挣脱了枷锁降临在他的身上,“是谁在骗我,是谁!!”
秦墨的双眸染上了血,无边的红席卷世界,但是那些颗粒慢慢融入眉心,他的力量也没有了支撑,开始慢慢消逝。
“可恨……”秦墨睡下了,那铜片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秦墨在那里安详地睡着,像个孩子。
……
青山
青山里面有一尊黑色的棺椁,它散发这幽光,一具尸体在里面静静的躺着;但是他双眸却是睁开的,他的目光深处有着追忆:
他想起了那黑色的森林那个挺着枪行进的少年,他骗了自己,这世界毁灭他做不了抵抗,现在他被分成了三份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每天和时间做着运动,他怕了,他想翻身尖叫,却只能寂寞地咆哮;他想冷静,但是到最后却只是哭泣。答案早就有了,不过是他不想接受。
他多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但最后他所期望的虚无却在自己手上破碎;他毁了自己,毫无征兆。
“我还有奢望!我凭什么就此死去!”“尸体”双目灼灼,他想起来了,他不甘心做棋子!他已经做过一回了,还是那么的失败!他不甘心就此沉默地死去!
“三缺嘛……”“尸体”体内有了一丝生气,而随着这些生气的凝聚这天下却是发生了巨变,一道道的惊雷浮现。
“殿下!”听着天下的惊雷一个黑袍人眼中的泪水静静地流淌,“不管后人如何的评说您,在我们的心中您都是最伟大的!”
“殿下,这墓碑莫让追悔爬满……”
“变了,散了,算了。当年您说的!但是我们怎么能就此失去踪迹!”
“您终于不甘寂寞了吗!!!”老者眼中有了些许的神采,冥族等这一天多久了?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热血在沸腾,鲜血无法遏制地流淌到全身,无尽地循环。
地上老者在咆哮,天际的神雷也好似在与他呼应,刹那间风雨大作,一瞬间天地间回归了混沌,黑紫色两色交融,而那长存的,是那青山寂灭了数万年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