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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鱼跃此时海

是的,三六与三八两个班隔空相望,同处于三楼靠右——从正对校门的方向上。它们侧边,走廊的距离仅有二十米不到。也就是说,只要走出教室,在这环形的教学楼里,彼此的目光铁定能剧烈碰撞。

“老班,告诉你哦,对面八班来了一个插班生。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哦!”活宝朱滔屁颠屁颠跑到林悦然身边,用手指向对面三八班,兴奋地汇报“军情”。

“嗯?”林悦然有些迷糊地疑惑道。他刚从完洗手间洗完脸回来,头脑还是有些不清醒,站在扶栏边正吹着凉风。昨晚整理废品弄到太晚了,自己以为没事,可人的生物钟被打破果然还是不好受。

“女生?漂亮女生?”林悦然咕囔着,然后突然想到什么。

“是她!”

林悦然惺忪的双眼陡然放出光彩,睡意瞬间消散。

“石坚,把歌手报名表给我,我去交!”林悦然迅疾冲进教室,叫住徐石坚。

“你想通了?你要报名......”徐石坚一愣,然后边拿出报名表边说着。哪知林悦然一把将报名表抽去,从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笔,顷刻间签好了名字。然后拿着它转身向教室外快步走去。

“他这抽的哪门子的疯啊?”徐石坚不解地看着林悦然走远的背影,无奈道。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雨雯低着头若有所思。

※※※

“叫你们班长出来一下。”林悦然径直走到八班门口,向里边大声说了一句。

如今的林悦然,早已经更为冷静成熟了。他不再害怕在公众场合发言。而且因为着一些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看待事物的心态,早已经远超常人了。

他趁着他们班长走出来的间隙,假装漫不经心地看教室里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是!是她!就是她!”林悦然内心无端雀跃起来,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动人心魄的美丽女孩。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纯洁,仿佛身上铺满着阳光。她梳着齐刘海,有着弯月般柔美的鼻子,柳叶似细长的眉,还有一双......呃,怎么有些哀怨的大眼睛?这是......

“喂!林悦然你在干什么?”八班的班长是位女同志,她一走出教室,就敏锐地发现了林悦然的贼眉鼠眼。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班有点活跃。”林悦然掩饰着,不着痕迹地打探起消息。

“哦,因为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有些......挺漂亮的吧!”

“哦!”林悦然心中偷笑,自己要问的果然还是问到了。“对了,你们的新同学唱歌怎么样?你知道的——”林悦然举起手中的歌手报名表。“别告诉我你们班打算像去年一样,哈哈哈!”

“去年?”女班长看了看林悦然手中的报名表,又想了想与此相关的去年的比赛,然后她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不要!绝对不要!”她叫出声来。

去年那场比赛,简直让整个八班“扬名立万”,那个班上的傻缺嘹亮的乌鸦嗓,并且伴随着数秒一次的破音彩蛋,简直是不忍直视。虽说小学生的表演要求很低,但那个傻缺的确是唱的太过惊世骇俗了。

而更令人惊世骇俗的是,八班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唱歌好听的......

“哦。”林悦然强忍住笑意,“那么大姐,报名人选你准备怎么办?”

“人选......我去找她,去找新同学!她那么漂亮,照理说歌不会唱的比我们还烂!”女班长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对策,激动万分地走回了教室中去找那个新同学。

林悦然听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但闻此心中乃定,站在走廊边静静等着。

这是第二节下课时间,学校为了给学生吃早餐留时间,会延迟十分钟上课。至于那张报名表,每个年级只有一张,由年级的尖子班负责登记。而林悦然作为六班班长,自然有这个监督其余班级填报的义务。

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自林悦然心中油然而生。

※※※

“灵悦梦?她同意了?”林悦然听那位女班长说出的名字,手上很自然地写出了这三个字,签在了报名表上。

“对......咦?你怎么知道是这三个字?!你认识她?”女班长下意识地回答着,但下一刻看着林悦然毫不犹豫地写下了正确的名字,顿时感到十分惊讶。

“啊?我不认识她啊!”林悦然听此一阵迷惘。

“那你怎么知道是这三个字?”

“为什么?......这三个字不是很简单吗?很容易想到啊!”

“呵呵,你有听说过有人姓灵的?你又怎么能写出灵这个姓,而不是你自己的姓呢?”

“这个,我......”

林悦然一时语塞,竟发现无言以对了。

“认识就认识,有什么不敢见人的!切!”女班长志得意满地鄙视了林悦然一眼,转身走回教室。

“看她这样子,估计会去问那个女孩......叫灵悦梦是吧?——我的确以前不认识她啊,为什么会写得出她的名字呢?哎,又把事情弄麻烦了......灵悦梦,灵悦梦,为什么感觉这三个字,好像真的有点熟悉的感觉呢?

“——好奇怪,怎么突然间觉得这么悲伤.....灵悦梦对吧......为什么想着这个名字,会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林悦然是那种典型的死心眼,不清楚的事情总会反复地思索。他眉头紧皱着想着这个名字,再次抬头向八班里边灵悦梦的座位看了一眼。然后感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剧烈,随之一股浓重的悲伤涌进了他的心头,无从释怀。

砰!

林悦然一拳击在了墙上,发出沉闷的一道响声。没有人注意到,但他的虎口处已然变得殷红。

然后他终于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走回班级。

“雨雯。”林悦然有气无力地坐回了座位,趴在桌上叫了声。

“嗯?”雨雯正在画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个男孩,和林悦然有点像。

“唱首歌给我听好吗?”

“啊?唱歌?”

“嗯,就唱昨天你哼过的那首歌就好。”

“可那是日文歌,而且......”

“没关系。”

“那好吧......”

雨雯放下画笔,抬头看到林悦然疲惫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心。昨天她哼过的那首歌有些过于悲伤,他不想唱给这样的林悦然听。但她知道她最后还是要唱,她无法拒绝林悦然的请求。

她闭上双眼,唱出声来:

谁かを爱することなんて

【爱上某个人之类的】

できるわけなくって

【我无法做到】

だけど谁かに爱されたくて

【却渴望被某人所爱】

変わらない昨日がずっと続いたとしても

【即使不变的昨天一直继续】

どこにも行けやしないんだ私とキミ

【我和你也还是无处可去】

神さまどこへ行ってしまったのねえ

【神啊你到哪里去了呐】

返事はなくて

【得不到任何回应】

いつだってそうだよ

【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啊】

Areyoustillhere?

You'llneverwalkalone.

......

......

※※※

“悦然,悦然。”雨雯唱完歌,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一滴滴的泪水,顺着林悦然伏在桌上的面庞上滑落,打在他的裤腿上。

“我,没事。”林悦然的声音在发颤。

“悦然......”雨雯答应着,眉头不安地皱了起来。

“唱这首歌的女孩一定和你一样美。”林悦然趴在桌上,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就像医院里的精神病一样......对不起,希望不会吓到你。”他尽可能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悦然,雨雯会陪着你的,没关系的。”雨雯担心地伸手握住林悦然的手,低声安慰他。

“笨蛋......小心被同学和老师看到!”林悦然心中涌入一股暖流,不过他随即想到这是在教室,于是立马推开了雨雯的手。

“啊!......哦......”雨雯闻言受惊般缩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担心地看向四周。——所幸没人注意到她的行为。

“还有多久上课?”林悦然问道。

“五分钟。是语文课,你还要带读的。”

“语文!”林悦然闻言心中一惊,立马坐起身来,连眼泪都没擦——自己这样要是被菲老师看到,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事呢。

“笨蛋!”雨雯立刻拿两面纸巾捂住他的脸,让他自己擦干眼泪。

“好吧,我们两个都是笨蛋。”林悦然双手捂脸边擦边轻笑道。当然,这笑还稍微有些勉强。

雨雯的脸又红了起来。

“是她对吧,是因为她对吧?”雨雯小声问道。

“嗯。是她......她叫灵悦梦,灵动的灵,悦然的悦,梦想的梦。”

“悦然的悦......或许你们真的挺有缘的......可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出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只是我一开始觉得灵悦梦这三个字有些熟悉,然后我不自觉地去想它,然后越想,就越觉得难过。才会像刚才那样,有些不受控制。”

“越想,越难过?”

“嗯。”

“那以后怎么办?你还是会见到她的。而且以你的性格,就算见不到,你肯定也会去找她的。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兴冲冲跑出去,是想让她报名参加歌手比赛对吧?她是不是也同意了?”虽然雨雯很难理解林悦然的感受,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产生这种状况,但她仍然选择相信他。而以她的聪慧,下一刻就想到,要帮助林悦然找到解决的方法。然而她越分析,就越发现这问题她不可能解开。

解铃终究还需系铃人。

“是这样......我承认我犯花痴了......不过这种事情,总归得自己解决,雨雯,我没关系的。”林悦然又勉强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很在意起那个叫灵悦梦的女生——从第一眼开始。

“嗯。”雨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甜甜地笑着。她看着自己桌上那一幅已然成形的肖像画,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她知道他的心意,但她不打算阻止。她知道这可能最终会深深伤害到自己,但只要他好,就已经足够了。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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