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虽是个二三流的小城市,但居民的精神生活方面还是蛮丰富的。在远离繁华的郊区,有着一座占地很大的公园,名曰建舞公园。
据说是政府斥资好几亿打造的,看来这些官老爷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娱乐消遣。
在公园正中央,群林环绕,几条清幽石子小路连接的,是圆形的集会广场。青色大理石覆盖地面,走在上面很是平稳舒适,在这跳舞真是没话说。高清大屏幕正打着无良广告,广场周围摆放着数十台立体声响,放着《最炫民族风》。
一群大爷大妈成双成对的跳着交际舞,有些动作略显生疏,有些还很是难为情,而有些却娴熟无比,配合的很好。
一条挂着油漆未干警示牌的长椅上,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一身破旧军大衣的把他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背后是一个沾满泥巴的蛇皮袋子,看见舞蹈完毕,他不住喝彩,龇着一嘴烂牙皮笑肉不笑。
他指着人群中一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老头子,向身旁一个啃着小笼包的颓废男子讲解道,“那货脚步轻浮,嘴唇发紫,眼圈浮肿,必有隐疾。”
“哦?”颓废男是张凡,找工作是要智商、运气与学历的,他嘛,洗洗睡吧。连续在旅馆住了几天,身上也没多少剩余了,本来想到公园里发传单来着的,结果被这流浪汉拉过来看跳舞,说是带他发财。
张凡仔细打量着模样犀利,一直夸夸其谈的流浪汉,“没想到仁兄还懂医?”
“嘿嘿。”流浪汉突然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害的张凡差点失去重心摔个狗吃屎,他拍了拍张凡肩膀,径直向那老头子走去,“哥哥教你怎么挣钱。”
……
“喂,你谁呀?”老头子狐疑的看着把他拉到一旁的流浪汉,这货谁呀?我应该没有这么穷的亲戚吧?难道是小丽给我生的儿子?再不是那安琪……
“咳咳,”流浪汉甩了甩衣袖,一副高人气质瞬间爆发,霸气侧漏,“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你舞步观出你有隐疾。若是我判断没误的话,你尿频尿急尿不尽,阴雨天关节疼痛,腋下狐臭且久治不得愈?”
“是啊!大师可有方法治愈?”老头子一脸激动,从舞步就把我的病跟报家底一样道出来了,神医啊!
流浪汉露出怅然之色,“想我乃中医世家,家族非疑难杂症不治,什么妇炎洁、伟哥、玉婷啊都是我老祖宗发明的。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把专利都卖给了外人,到我这一代,不想居然沦落街头,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大师请节哀,您这般旷世奇才若不得重视就是广大人民的损失了,我相信大师定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老头子年轻时应是政客,说话一套一套的,他假装惋惜,其实早已心起云涌。中医世家?数项发明?我有救了!我有救了!
“先祖的《本草方》对此症状有记载,这应是年轻时不注意调养,纵欲过度导致的,家父对古方改进,发明了一种奇药……”
张凡吃小笼包吃噎着了,赶忙喝了几口豆浆,就见流浪汉和那老头从旁边的小树林出来,老头手里拿着几个药瓶,对流浪汉一阵点头哈腰,流浪汉神情傲然,点了点头,负手朝张凡而来。
来到张凡身边,流浪汉立刻恢复了怂样,笑嘻嘻的抓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油腻腻的手上有十几张百元大钞。
见张凡面露疑惑之色,流浪汉向张凡解释到自己是卖了几副祖传秘方给那个老东西。
“祖传秘方?”
“兄弟也感兴趣?那哥哥我送你几盒。”说着伸手进麻袋掏出来几个蓝色的小瓶子,潇洒的一甩多年未洗的长发,头皮屑随风飞扬,“李氏男人肾宝,一瓶提神醒脑,两瓶金枪不倒,三瓶长生不老。蓝瓶的,用过都说好。”
“噗!”
“我说兄弟,怎么喷我一脸的。”
张凡接过肾宝,放入包里,随手掏出一张纸扔给流浪汉擦脸,流浪汉一脸愤然,又把纸扔了回来,张凡一看,原来是黄三爷给的那张鬼画符,“这材质粗糙的草纸,怎么能拿来擦我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脸呢,想毁我容直说嘛。”
“噗!”
“草,又喷我……”
张凡和流浪汉臭味相投,很是愉快的谈了起来,同是社会底层,他们的话题还是很多的。张凡把自己的悲催事迹告诉了流浪汉,也得知了流浪汉的身世。
流浪汉叫作李南枫,据他说自己是什么中医世家,什么家道中落,数项发明专利云云,还有他爸叫李刚,爷爷李双江,都是赫赫有名的老中医,兼卖男人肾宝。
“哎呀,失敬失敬,”张凡对李南枫真是无语了,一家三代都是男人肾宝专卖,“原来李兄有这般身世。”
“都是过眼云烟了,”李南枫摆了摆手,“兄弟你还未寻至差事,不如和我一起卖秘方吧。”
张凡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一处未去,若是真找不到工作,定会来找兄弟你的。”开玩笑,你都卖秘方卖成这副模样了,我还跟你混?
“这样啊,”李南枫叹了口气,“那你有事的话来这公园找我,哥哥我在这一带混的还是不错的。”
张凡与李南枫告别,离开了广场,李南枫看着他远去,一脸怅然,“是去那里么,还不如卖肾宝呢……”
张凡单肩背包,一手插袋,潇洒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前往东九环。
东九环是新开发区,一栋栋高楼林立,跑车飞驰,街头的液晶显示器放着最近火爆的女歌星柳烟代言的奢侈品广告,虽不是什么大城市,可对于乡巴佬张凡来说,繁华的有些虚幻了。
他呆呆的站着,无所适从。这,只是属于有钱人的城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