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看着站在那陡峭山崖之上的施夷光,问出这么一个自己知道答案却还是要从施夷光口中听到的问题。
“吴王陛下要问西施这个问题,倒不如问问越国人恨不恨吴国人?”施夷光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看着夫差的眼中,忽然有些仇恨,吴越之争久矣,战争让百姓生灵涂炭,让多少人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夫差自己也觉得这问题可笑,可他看着这那虚无之处,却道:“一将成名万古枯,乱世之中,总有人死伤,妇人之仁,不是这乱世之中君主该有的。”
施夷光却不语……
夫差看着姑苏台风景宜人,渐渐的有些想法,若是在这建造一座宫殿,那一定是绝美的吧。
施夷光被夫差带出吴宫,直到半夜才匆匆赶回,已经在宫中传开,好在施夷光并不在乎这些,和裳阁内没有其他人,施夷光穿戴着如儿的服饰,往马厩而去,她早早就差遣的如儿去了郑旦宫中送糕点,施夷光知道郑旦今日会陪同夫差用膳,所以不到午时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
今日的马厩并无昨日的热闹非凡,施夷光寻着当日的方向,往里头走去,她这是第一次青天白日的来找流年,不免有些担心,好在她穿着如儿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这么一个丫鬟。
流年果然在里头喂着马,俯下身子,却不知道在和马匹说着什么话,那马嘶鸣一声,流年这才回过头来,正看到站在那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施夷光。
“流年……”施夷光喊了他一声,流年连忙将她引了进来,往里头拐角处而去,流年见她这么急急赶来,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连忙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难处么、”
施夷光摇摇头,“我,我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
流年见到施夷光如此严肃的样子,稳住心神,四处打量着,只怕有人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你想问什么便问什么。”
施夷光得了流年的许可,才开口问,但第一句话,却是那么令流年为难,“我和夫差,前世是否有牵绊,我们是否有缘?”
在流年看在,那缘只是孽缘,初佑自甘堕落来到尘世,阿九紧紧相随,舍弃了所有,这又何尝不是孽缘呢,只是阿九却是那么执着,如今却仿佛要冲破前世的封印,将往事全数记起来。
“流年,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者不是?”施夷光看出了流年的为难,就越发的知道这事情可能是真的,她是顾着自己和夫差的缘分,却从来不问流年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有时候,回头的那一瞬间,能够看到身后的人,但阿九却是固执的不肯回头。流年想拉着她,却没有办法,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想要将阿九拉上正途,却终究是随着她一起堕入轮回,如今自己已经清明,难道还要看着阿九重蹈覆辙吗?
“是。”可不管怎么样,流年都是无法欺骗阿九的,那颗滚烫的,正在跳动的心决不允许。
阿九身子一僵,仿佛是猜到了的样子,眼眸之间都是无奈,“那我前世可是那九尾狐狸精?”她还是记得的,流年曾经那么认真的告诉她,她不是人……
流年看着施夷光的心口,那里什么也没有,那被应该放置着妖灵的地方空空如也,施夷光在往日里都会有心绞痛,可流年却知道,眼前的施夷光是没有心的,妖,怎么可能会有人的心呢?
“你摸摸你的胸口,便知道了,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吗?”流年并不直面的回答施夷光的问题,眼神别了过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夷光缓缓的伸出口,正触摸在自己的心口,那里头没有常人的心跳声,她其实是一直都知道的,往日里她也是奇怪的,但却从不在意,而今在流年说来,自己……难道是没有心的。
“不可能!”施夷光惊呼出声,脚步都往后踉跄了几步,“人没有心,怎么能活呢!”
空心菜没有心可以活,可人若是没有了心脉,又怎么能够活在这世间呢,这实在可笑的很。
“因为,你是狐呀。”流年转过头来,慢条斯理的说出那么几个字来,狐么?
施夷光摇着头,不置信的模样,流年知道现在已经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他也不打算瞒着施夷光,因为这是施夷光已经要经历的,不管是前尘还是往事,都是施夷光必须要接受的,他拽着施夷光,很严肃的告诉她,“施夷光,你本名是阿九,本是一只在女娲神殿修炼的九尾狐狸精!”
“我不信,我不信!”施夷光失了理智一般的吼着,捂着耳朵往外边跑去,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样,她做了二十年的人,忽然有个人告诉她,她不是人,而是妖,不管是如此的渊源她都是会受不了的吧。
施夷光往外边跑去的时候,只觉得胸口越发的疼痛难忍,她双手捂着胸口,使劲的捂着,仿佛能够往里头钻去,她苦笑不已,自己连心都没有,又怎么会痛呢!
马厩之内的流年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倚着那木栏的时候,脑海中空白一片,就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的时候,他是无可奈何的。
流年修炼者多年,为的不过是重回天界,可自从遇到施夷光的第一天起,他的心就大概变了的,狡猾的阿九,可爱的阿九,痴情的阿九,不怕死的阿九,绝望的阿九,那种小狐狸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他的眼中不能消散。
当年的自己为何会帮她呢,那种原因自己都快淡忘了,想必是他当初最厌恶的****,那向来在他眼中污浊不堪的欲念,此刻的阿九,又与初佑相遇,只是这一次,她努力的想要找到往日的记忆。
流年知道,天命是无法改变的,若是能够改变,当初的殷商可能就不会灭亡,而自己也不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施夷光在和裳阁之内,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流年,流年说的是那么认真,却是那么让人不敢相信,她隐隐的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的简单,流年要带着她往仙门而去,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
施夷光看着那株碧龙荷,它不过是被施夷光随意的丢弃在一旁,却到现在都没有凋谢之相,一切的不可思议,都是由女娲娘娘开始的……
所有的秘密都开始要被揭晓,只是施夷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接受的了。
郑旦早已吩咐着人将施夷光去她宫中玩玩,施夷光不好推推辞,终于还是找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前去,但满心都在想着流年的事情,
才刚刚踏进郑旦的宫中,之间一个身着浅蓝色衣袍宫袍的女子径直向着施夷光跑来,施夷光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就闻的身边一阵拔剑声,那刀剑出鞘声都没有响起,寒剑已经直直的架在了面前女子的脖颈之上,“哪里来的刺客!”
施夷光顺着那剑柄看去,正是如儿手握剑柄,那冷冽的双眸给的令人胆战,若是施夷光没有看错,那柄剑是从如儿腰间而出,想必一直都盘着,无人察觉。
那柄软剑像极了一根腰带,施夷光倒吸一口寒气,她早已在自己的身边潜伏如此之久,可怜自己还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但看刚才她出剑之快,绝不是等闲之辈。
流年在马厩之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很不妥当,想着刚才将一切告诉阿九终归不妥,他隐去身形,刹那间已经翱翔于九天之上,他不知道这天命如何去改变,但他还是想要去问你个人的,初佑和阿九,当日应该是如何的宿命。
自己又是如何的宿命呢?
他修成神通,得知前世之事,便不能够重蹈覆辙,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重蹈覆辙,对阿九,不是当年那宁愿违背天规也要帮她的炙热感情,而是那细水长流间,只希望她能够平安的信念。
女娲神殿在那九天之上,流年站在那云端之上,早有女娲神殿的侍女前来阻拦,“你是哪里的凡人,速速离去。”虽看着流年有仙骨,但却也不能够随意放行。
“在下罪神流年,特来求见女娲娘娘,来问天命!”流年坚定无比的眼神,被殿内之人看在眼里,她在那清心泉边上只淡淡的一句,便穿过神殿,往流年耳边而来。
“天命?你问的可是那逆狐的天命?”
流年连忙跪了下来,恭敬的磕着头,“女娲娘娘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粘土造人,必定知道阿九的天命,不知她可有仙缘?”
“既是天命,岂可相问?”流年抬起头来,看着女娲娘娘一身白衫,气质淡然,站在他的身前,俯下身相扶与他。看着远处,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唇角扬起的时候似乎想到了那泉中的碧龙荷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