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的山势复杂,小鸟就让田老给我们大概指了方向和路线,然后他又拿出地图在上面进行了标注,防止迷路。
田老还在一个劲地劝我们:“你们不能去后山,千万不能去呀,这不是白白去送命嘛。”
田老的表情十分诚恳,让小鸟有些犹豫,他沉吟了一阵,然后转头对我说:“这样吧小羊,不如你先呆在村子里,以你现在状况,不适合进山。”似乎知道我会拒绝,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让葫芦留下一道陪你。”
葫芦一听这话,忙插嘴:“心爷,那你们……”
小鸟抬了抬手,没让葫芦继续说下去,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就好比谎话说多了就会成真一样。他心里也一定清楚,那后山之中肯定有猫腻,所以有所顾忌,怕我跟了去会有危险。可我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离进山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山里当真凶险万分,那我小叔和那伙人岂不是眼下都生死不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不可能乖乖呆在原地等待。
“不行。”我当即反驳道:“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就应该共同进退。”
“你确定?”小鸟直视着我反问。
我点了一下头,很用力。老实说,我对那山的感觉很古怪,它像是一个磁盘,一直在吸引着我,可是我心里又很抗拒,仿佛真像田老说得那样进去的人就再也出不来,所以此刻我十分矛盾。但是如果我不能亲自跟小鸟进去,我怕到最后这最坏的结局会成真。
“白家小羊,你想清楚了,目前里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懂。”小鸟一改常态,面色严肃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们可能没办法照应到你。”
难得见小鸟这么正经,我倒有些不习惯,却更加肯定了事态的严重,我索性把心一横说:“你不用说了,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小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了解我的脾气,也拿我没办法,只能勉强作罢。之后我们几个就告别了田老,按照他说的路线,一边看着地图上的标注,一边绕过整个村子,朝东面的灵山出发。
这里的山路依旧不太好走,之前爬山时我就觉得脚被磨得生疼,这会儿感觉脚底更是火辣辣的,估计是鞋被蹭坏了,现在踩在雪上,那些冰冷的雪水可能是沾到了脚底的水泡了。我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峦,深吸了口气,比起眼下的近况,我倒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如果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找到小叔,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坚持还有没有意义。
那后山看似离村子不远,加上山路十八弯的,真要走起来也花了我们将近两个多小时,等我们到达灵山附近时,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中途我们谁也没停下来休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人一旦停了下来,热量就容易流失,况且自身又冷又饿,也容易造成低血糖,时间一久反而会冻死在雪里。
我们沿着山脚又走了许久,这里的山脉几乎连为一体,根本就没有任何能进去的路,如果是往上走,这坡度比我们之前进村的山势还要陡,徒手肯定是无法攀爬的。我见葫芦的小脸已经冻得发白,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心里不免焦躁,况且天色都已经暗了大半,如果真要在这雪里过一夜,我们非得冻死。
老猫在原地烦闷地转了两圈,大骂道:“妈的,早知道就带点炸药身上,不行就他娘的炸出一条路来。”
“你要想炸通这里,只怕带多少炸药都不够。”闷子冷淡地说:“现在扯这些有个屁用,还是想想办法吧。”
“办法?我他妈现在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脑子都是空心的,有个屁想法。”老猫赌气似得一甩手说:“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是没辙了。”
“这办法总归是人想的,俗话还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是。”葫芦忙在一旁打圆场。
趁着他们吵吵嚷嚷,我把四处观察了一下,在我们眼前只有无尽的山脉和茫茫白雪,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妥,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我现在很想好好吃顿饱饭,然后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但是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想一想说不定会有办法,结果这一想,还真被我发现了一些破绽。
我让他们都别吵了:“既然我们从外面进不去,这里也许还有别的路。”
“别的路?”老猫看看我,再看看小鸟,小鸟不置可否,他也不懂这算什么意思,心里一时也没个谱,就问道:“这话怎么说?”
“你们仔细想想,”我思忖着问:“那些人要进入灵山,这里是必经之路,可是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关于他们的任何痕迹,这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葫芦听得很认真,他一边搓着手驱寒,一边问:“难道他们都凭空消失了?”
老猫摇头反驳道:“放屁,这么一群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也许他们的痕迹是被大雪覆盖住了。”
“没错,脚印这些确实会被大雪覆盖,但是有一些东西却消除不了。”我继续说道。
老猫越听越糊涂,按耐不住地催促道:“白爷,你干脆点,别再卖关子了。”
“照理说,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又准备得相当充分,很可能前一晚就抵达了匣子村,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为了掩人耳目,不可能去山民家里投宿,那么就只能在雪地过夜,在雪地过夜势必要扎营生火,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你们看,这里太过于自然,什么都没有留下,说明他们昨晚并没有在山脚过夜。”我慢慢分析着,当然这些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罢了。
小鸟接着我的话茬继续说:“不错,其实我早就怀疑了,这一路下来都没有发现那伙人的踪迹,那他们究竟去哪儿了?看这里的山势,我估计另有玄机,也许那路只是隐藏得比较巧妙,还没被我们发现。”
老猫脑子简单,凡是想得没我们那么复杂,他不耐烦地挠着头说:“你们说得这些我不懂,反正这里我都已经走了仨遍了,屁都没有,那总不可能还在天上吧。”
他这话音刚落,闷子就“啧”了一声,然后轻笑道:“没准儿,还真就在天上呢。”
“啥?”老猫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呆子,我看你是饿糊涂了吧。”
闷子没理会他,指着半山腰的地方问我们:“你们看那里,和别处有什么不同?”
于是我们朝着闷子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地方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仔细一瞧,就不难发现,那里的雪比较稀薄,而且似乎还透着一股颜色。只是在这一片茫茫雪山中,也亏得他眼尖发现了这个细节。
“我看到了。”葫芦当即叫了一声,转而又显得很诧异:“这不对啊,那雪怎么好像是绿色的?”
“诶,你别说,还真他妈像是绿色的。”老猫也附和了一声。
小鸟想了想,眯起眼睛说:“那应该不是雪。”说着他就取下了身后的背包,然后在里面翻找起了什么东西。
“不是雪?不是雪那是什么?”葫芦又问道。
我也觉得奇怪,仔细琢磨了一下,皱眉猜测:“按说眼下已经开春了,那会不会是山上的藤蔓之类的,也许藤蔓下面有个洞口,而洞里一直有空气在流动,致使那一片的雪逐渐稀薄了下去,所以才映衬出了这些藤蔓的颜色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葫芦听到这里,一拍脑门儿,豁然开朗。
小鸟瞥了我一眼,然后勾起嘴角玩味地说:“可惜啊,你虽然脑子能用,却只是个文弱书生。”
我怎么会听不出他这是在拿我打趣,我当即面色一红,自己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被他说得在众人面前完全下不了台,我佯装生气地说:“胡诌!我那是实力还没发挥出来。”然后我又朝众人挑了挑眼。
他们几个只是光看着我,都没吭声,但那表情已经不言而喻了,这下我反倒更尴尬,忙咳了两声辩解道:“那个,现在是新世纪了啊,早过了靠蛮力才能解决一切的时代,如今出门得靠这儿。”我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说:“智商决定一切!况且,要真说到力气,我多少还是有点的。”
“那好啊。”小鸟站了起来,迅速背上背包,似笑非笑地对我晃了晃手里的家伙,说:“现在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刻了。”
他手里的家伙我怎么会不认识,那是登山镐,登山专用的辅助器械。他慢悠悠地扬起眉,把目光朝上一挑,我这才想到,那该死的洞口是开在半山腰处的,我们根本就无法徒手攀爬,只能靠着登山镐上去。
小鸟见我没反应,继续调侃道:“如果你不想靠蛮力也可以,那么就想个什么轻松的法子上去,最好是能直接飞上去的那种。”
飞上去?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神仙。我牙痒痒地说:“也不懂这洞口是谁开的,选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
“可不就是,开在这种鬼地方,就跟防贼似得。”老猫插了一句。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呐,老猫的话让我心里惊了一下。我再次观察了一遍这里的地势,又瞥了瞥小鸟,小鸟此刻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这里该不是那种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