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愤的流大愚已转身奔了出去。独孤獒虽是欺善怕恶,此刻也不禁恼羞成怒低声自言自语:“你这小妞儿纵然钱多,能力难说也能高过老子不成?老子少不得要教训教训你。”但他平生不打没把握的仗,虽觉自己定可稳操胜券,仍怕万一吃亏。心念数转,纵身追上了流大愚,将他拉到门后。
流大愚顿足说:“你……你害得我好若,还拉我做什么?”独孤獒冷冷说:“就这样算了?”流大愚恨声说:“不算了还要怎样?”独孤獒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缓缓说:“若换了是我,面对如此绝色佳人,打破头也要追到底的,若是半途而废,岂非教人耻笑?”流大愚怔了半晌叹气说道:“耻笑?唉……被人耻笑也说不得了。人家对我丝毫无意,我又怎么能……”独孤獒截口说:“呆子,谁说她对你无意?”流大愚又自一怔,呐呐说:“但……但她若对我有意,又怎会……怎会那般轻视于我,唉,罢了罢了……”又待转身离开。
独孤獒叹气说道:“可笑呀可笑,女子的心意,你当真一点也不懂么?”不用别人去拉,流大愚又顿注脚步,独孤獒接着说:“那女子纵然对你有意,当着大庭广众,难说还会对你求爱不成?”流大愚眨了眨眼睛说:“这也有理………”独孤獒说:“须知少女心情,最难捉模,她越是对你有意,才越要折磨你,试试你是否真心,你若临阵脱逃,岂非辜负了一番心意?”
流大愚大喜说:“有理有理,依兄台之意,小弟该当如何?”独孤獒说:“方才咱软来不成,此刻便来硬的。”流大愚:“硬……硬的怎么行?”独孤獒说:“这个你又不懂了,少女大多崇拜英雄,似你这样俊美人物,若是有英雄气概,还有谁能不睬你?”流大愚抚掌笑着说:“不错不错,若非独孤兄指点,小弟险些误了大事,但……但到底如何硬法,还请独孤兄指教。”独孤獒说:“只要你莫再临阵脱逃,坚持与我站在同一阵线就是,别的且瞧我的吧。”说罢转身而入。流大愚精神一振,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随他走了进来。
大厅中侠义庄老大李昌清正在与海兰大小姐谈笑。这位大小姐虽然对李昌清说笑个不停,但对别人都不理睬,就连天罚大师此辈人物,都没放在她眼里。群豪虽然对她颇有好感,但见她如此倨傲,心里也颇觉不是滋味。
迷宗天罚大师又自长身而起,他方才没有走成,此刻便又待拂袖而去。别人也有满腹闷气,既不能发作,也就想一走了之。只听侠义庄老大李昌清说:“你此番出来,是无意经过此地,还有心前来的?”大小姐娇笑着说:“我本该说有心前来拜访你老人家,但又不能骗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可别生气。”李昌清捋须说:“没事,如此你是无意路过的了。”大小姐说:“也不是,我是来找人的。”侠义庄老大李昌清有些奇怪地问:“谁?可在这里?”大小姐说就在这大厅里。
群豪听了这句话,又都不禁打消了去意,只因大厅中只有这么几个人,大家都想瞧瞧这天下第一豪富大财主的千金,千里奔波,到底是来找准?迷宗天罚大师当先顿住脚步,他虽然功夫高深,但那好胜好名之心,却半点也不落后于人,此刻竟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莫不是她久慕我的名气,是以专程前来求教?”转目望去,众人面上神情俱是似笑非笑,十分奇特,似乎也跟着他想着同样的心思。
侠义庄老大李昌清目光闪动问:“当今天下高手,俱已在此厅之中,却不知贤侄女你要找的是谁?”大小姐也不回头纤手向后一指说:“他。”群豪情不自禁,随着她手指之处望去,只见那根春笋般的纤纤玉指,指着的竟是一直缩在角落中沉默寡言的我。大小姐自始至终都未瞧我一眼,但此刻手指的方向,却是半点不差,显见她表面虽然未去瞧我,眼睛中已不知偷偷瞧过多少次了。群豪心里都有些失望:“原来她找的不是我。”“想不到这毫不起眼的穷小子,竟能劳动如此美人的大驾。”更是不约而同地大为惊奇诧异,不知她为了什么,竟不远千里而来找我。
我干咳一声长身而起抱拳说:“晚辈告辞了。”话未说完便待夺门而出。突见红影一闪,火红色衣服鬼面具的海红已挡住了我大声说:“乖乖,又想走,你难道不知我们大小姐找得好苦。”我瞪了这家伙一眼什么称呼?大小姐咬着牙,顿着足说:“好好,你……走,你,你走……你……你再走,我就……我就……”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就变了,话也无法继续。我苦笑着说:“大小姐何苦如此,我……”海红双手叉腰大叫:“好呀,你个没良心的,居然如此说话,你难道忘了大小姐如何对待你……”我又是咳嗽又是叹气;海兰大小姐又是跺足又是抹泪;看热闹的群豪又是惊奇又是有趣。此刻人人都已看出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竟对我颇有情意,而我反而不知消受美人恩,竟一心想逃走。斜眼瞧着我直皱眉头,杨妙真低声说:“这倒怪了,天下的男人也未死光,大小姐怎会偏偏瞧上这么块废料?”把我气的这杨妙真姑娘怎么说话的。侠义庄老大李昌清捋须望着我,却更觉我不同凡响,而隐娘的目光竟也和李昌清一样。
大厅中的人忖思未已,这时独孤獒与流大愚正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群豪见他两人居然厚着脸皮去而复返,都不禁大皱眉头。黄五生气说:“你两人还想再来丢人么?”独孤獒也不理他,笔直走到大小姐身前,满面嬉皮笑脸抱拳说:“请了。”流大愚也跟着说:“请了。”海兰大小姐正是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狠狠瞪了他两人一眼,突然顿足大骂说:“滚,滚开些。”流大愚吓了一跳,独孤獒却仍面不改色,笑嘻嘻说:“我本要滚的,但姑娘有什么法子要我滚,我却想瞧瞧。”他一面说话,一面在背后连连向流大愚摇手。流大愚立刻干咳一声,挺起胸膛,大声说:“独孤兄称雄江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竞敢对他如此无礼,岂非将天下英雄都未瞧在眼里。”此人虽然耳根软心不定又喜自作聪明但是口才确实不错,此时抬头挺胸理直气壮说话,确实有几分英雄气概。
海兰大小姐眼波转来转去,在流大愚、独孤獒两人面上打转,冷冷的听他两人一搭一档将话说完,突然娇笑着说:“好,这样才像条汉子………”流大愚大喜低声说:“独孤兄果然妙计。”随后慷慨激昂地说:“你既知如此,从今而后,便该莫再目中无人才是。”他胸膛虽然挺得更高,但语气却不知不觉有些软了。大小姐笑着说:“我从今以后,可再也不敢小瞧两位了。”流大愚忍不住微笑说不要崇拜哥。大小姐娇笑着说:“两位商量商量,见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小孩,怎会是两位的对手,于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要给我些颜色瞧瞧,这样能软能硬,见机行事的大英雄大豪杰,江湖上倒也少见得很,我怎敢小瞧两位。”
大小姐越说笑容越甜,流大愚却越听越不是滋味,脸涨得血红,呆呆地怔在那里,方才的得意高兴,早已跑到九霄云外。独孤獒冷冷说:“一个姑娘说话如此尖刻,行事如此狂傲,也难为你家大人是如何教导出来的。”大小姐说:“你可是要教训教训我?”独孤獒说:“不错,你瞧流兄少年英俊,谦恭有礼,就当他好欺负了?哼哼!流兄对人虽然谦恭,但是最最瞧不惯的,便是你这种人物,流兄你说是么?”流大愚说:“嗯嗯……咳咳……”大小姐伸出纤手,拢了拢鬓角,笑着说:“如此说来,就请动手呀。”火红色衣服鬼面具的海红一手拉着我衣角,一面朝着独孤獒大声说:“就凭你这独眼吃耳光的小子,哪用大小姐你来动手。”独孤獒说:“你两人一齐上也没关系,反正……”
一张脸始终是阴阳怪气,不动神色的密道离魂道长突然冷笑,截口说:“独孤獒,你可要我指点指点你?”独孤獒干笑着说求之不得。密道离魂道长说:“大财主家资黄金万两,富甲天下,但数十年来,却没有任何一个黑道朋友敢动他家一两银子,这为的什么,你可知道?”独孤獒笑着说:“莫非黑道朋友都嫌他家银子已放得发了霉不成?”越说越觉得意,方待放声大笑,但一眼瞧见密道离魂道长铁青的面色,笑声在喉咙里滚了滚又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