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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雷兰妮病毒

我的臀部肌肤如果有所渴望也应该是那种……那种五颜六色的魅惑小裤子呀!

怎么会变成……变成尿布呢?

在几天夜里不断为这封“抱抱杀手”分析一番潜意识心理活动之后,我不禁忍不住怀疑会不会真有杀手找上我来?

自从接获那封“抱抱杀手”的E-mail之后,我竟在第二天作了一个与雷兰妮E-MAIL自叙内容中完全同样的梦境——被关住,黑暗中逃亡,天籁般的声音,突然闪现的脸孔,疯狂杀杀的骇人龙卷风……最不可思议的是,我还在一觉醒来时,发现床上一片湿漉漉的。天呀!我竟尿床了!跟00815号杀手雷兰妮一样尿床了!二十几岁,非常确定是个成人,已有成熟女人性征的我,竟……竟竟会便像个婴孩般尿……尿床了?

犹记得那日呆楞在一床臭干酸气味中,屁股湿得活像锅中油肉圆的我,久久无法回神,狐疑莫非是透过那封E-MAIL传来了超高电波的感染效力?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我匆忙起身换洗衣物,准备走出大门赶往医院上班时,我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突然起了奇怪的变化,那种变化……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我的臀部肌肤正强烈表达着一种强烈的渴望:“我想包尿布!好想好想……”,我竟想包尿布?更诡异的是,竟还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大腿上端接近臀部区位的皮肤,有着尿布周沿紧包大腿肌肉的感受。

天呀!怎么回事?难道我竟真的成了雷兰妮信中那类会作梦,会尿床,还包着尿布的古怪杀手了?这怎么得了?就在我强忍着臀部的别扭感觉,闷着头火速闪进医院诊疗室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心看诊的当时,我又发现自己出现了另一项怪毛病——非常非常想要拥抱人!即使是一边动手写病历表时,我的双手也忍不住想要伸出去大大地张开来表示:

来,快来!我们抱抱,抱抱……

但我哪能真的随便拥抱人呢?看着坐在我眼前那位长相帅气,身形英挺的男病患,急救黑,一脸似乎已察觉出我有点不对劲的表情,即使急救黑成为病人前的职业,原本就必须常常“伸出手去探触他人身体”,但我还是得赶紧以超凡的意志力克制住骚动难忍的双手,因为要是一不小心真的出手拥抱了急救黑,那就糟透透啦!除了会惹来好事人的口舌风波外,我更担心的是:急救黑会不会被我杀了?雷兰妮不是在信中说“这票杀手是以拥抱来杀人”吗?糟糕!那封E-MAIL已在我潜意识中开始运作,一步一步影响我的身心发展了!

我该如何理解,如何自我分析,如何面对这突然降临到我身上的现象?我就象是一早醒来身上突然复苏了一个幼小婴孩灵魂的大人,在成人的意志与婴儿的感觉中惶惶挣扎,一边要冷静深入病人的记忆丛林中细致问诊,一边却又忍不住不断地想热情拥抱人。怎么搞的!那个00815水泥漆杀手雷兰妮,就像个凶神恶煞般,只以一封怪里怪气的E-MAIl,便恶狠狠地在我的身心记忆区上刷,刷,刷地刷上了一道找不出病因的病毒水泥漆,让我变成了天底下遭遇最惨烈的心理医生。这阵子以来,我感觉自己就彷佛是个神秘的双面纸牌,在一体两面的逻辑中,既是医生,也是杀手;又象是被天使或是魔鬼不小心擦亮记忆火花的双子星座,在回到孩童原初感受的瞬间突然寻回了失落的另一半颗星。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此害了怪病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除了心理上的恐惧之外,我的身体也出现了难以适应的病征,譬如脊椎尾端下方的一块大骨头无端酸疼,整日坐立难安;老觉得雷兰妮总在莫名的暗处偷窥我的担忧,也令我毛骨悚然。

由于自己的确应验了信中所写,使我在内心深处起了一种难以消除的恐惧;我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被雷兰妮找到,指认我是那个杀手集团里的什么00123自由日杀手,要肩负起寻找杀手及传递讯息的任务。说真格的,这个00123自由日杀手的古里古怪词汇,实在让我倍感压力,它对我而言彷佛像个恶灵召唤的符码,要召唤出我的二号人格前去进行一项什么可怕计谋。

唉唉唉,雷兰妮是不是搞错啦?我怎么可能会是杀手呢?杀手?这种只在动作片电影中才会出现的角色,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医生,心理医生,一位可以在病人案主记忆网中缜密办案,滴水不漏的神探女医——疯医师呀!

为了治疗我恐惧雷兰妮及害怕出门的怪病,医院里几位与我交情匪浅的病人,大抵是出于找到幻想题材的兴奋感,开始有事没事就聚在交谊厅内热心讨论。

华灯初上的夜晚,加班后拖着疲惫身躯准备回去宿舍,在路经交谊厅之时,碰巧听到了那群热心病人正七嘴八舌。他们正齐力怂恿以前也曾经必须靠探触他人身体来工作赚钱,但后来却突然无端得了幻听症的急救黑干脆假扮成我,以实际的行动展开保护我的计划,作为病人对医生的友情反馈。

“你们真以为我适合假扮成疯医师吗?雷兰妮这幺好骗吗?”交谊厅内,急救黑正扯扯他的双耳,表情冷静地提出他的疑问。

“的确,雷兰妮有可能认得我实际的长相,尽管你们都伪装成杀手,说不定她还是认得出我来,也许她老早就知道我的相貌,有我详细的背景资料。所以你们这个法子不妥,不妥!大——大不妥!”我快速走进交谊厅内加入讨论行列,连日以来蓄积在心底深处的恐惧,使我当场提出了这样的看法。虽然关于雷兰妮的一切,我其实一点也不清楚,因为光靠那封古里古怪的E-MAIL,实在没法子推敲出雷兰妮这人的真实来历,加上基于心理医师执业道德的顾虑,这封在真相大白之前上仍被我归类为病人求诊信件的E-MAIL,我实在必须严加保密才行。

然而究竟雷兰妮是谁?她是求诊的病人,或是杀手,还是特务?或者就仅仅是一名单纯的网络过客,止不住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象,发一份E-MAIL到我的网络会诊室里头来寻开心?

但若真只是这样,为什么最近在我身上却发生了那么多与信件内容如出一辙,不可思议的怪现象?

我究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理医生,还是一个藏匿在医生外壳下的杀手,一个怀有杀手基因的0123自由日杀手?不论如何,医生也罢,杀手也罢,反正,我绝不会也是个特务吧!

我呀最讨厌特务了!这是我从小到大从电影累积而来的印象,除了长江一号和不可能任务里头的汤姆克鲁斯以外,其他我都了无好感。007嘛还算可以,但我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非得需要美女才能行动成功,这实在得给庞德007,喔不,给007的作者好好心理分析一下!

“嗯……的确的确,疯医师,你说得蛮有道理的,也许雷兰妮非常熟悉你,已经摸清楚你的长相,背景资料,个人历史等等啦,而且说不定……还对你的三围知道得一清二楚哩!嗯,这倒是个棘手问题呀…”病人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把我从一连串想象推理的波流中,拉回病院交谊厅的现实时空。他们显然是被我扫了兴致,在意志消沈之后,抬出这种三围尺寸已被摸清楚的话来吓唬我。

无奈地望大家一眼:这雷兰妮会有这幺天大的本事吗?不过听人家说什么AB档案之类的东西的确很可怕,搞不好雷兰妮不是杀手一族,而是特务里面的高手。但我实在不明白,雷兰妮为什么会找上我呢?00123自由日是什么意思?00815水泥漆呢?奇怪咧,许久未出现,年代已然久远的电视广告词,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不过话说回来,815水泥漆大概是民国七零年代左右的广告,可见这个雷兰妮的年龄大概不会低于25岁以下,若再加上E-MAIL上出现的那些童谣,英国大老鹰,苏俄鼻咚咚丁,海龙王荡秋千等,可以推断出这个雷兰妮的童年环境和生长年代,大概是台湾本岛经济已经稳定的时期。

不过,我实在搞不懂,雷兰妮为什么要写这些童谣给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是否有个杀手连环行动的密码蕴含在里头?喔不!我是个心理医生,不是个电影编剧,我必须克制住因为雷兰妮而开始飘摇的想象意识,赶快回到正常的医疗轨道才好。

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无来由地晃过一个画面:“科学小飞侠”卡通最后一集中“2号大明壮烈牺牲,一根羽毛飞插进机器齿轮里拯救了全世界”的情节。

这个突然闪现的记忆使我瞬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直觉:“00815水泥漆雷兰妮可能跟科学小飞侠二号大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至于是什么亲密关系,我目前还不明了,然而就是一种,直觉!

直觉!多么简短有力又充满神秘气息的词汇!这是我们这些从事心理医疗专业服务者,在科学逻辑知识训练以外,常常需要仰赖的能力。

在我从事心理医疗几年的经验中我发现,许多案主的病症,其实与儿时影响自己甚巨的幻想故事有极为密切的关联性。譬如说那个又会说书又喜欢探触别人身体的急救黑,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做孤独门,也是我的病人之一,他之所以会有偷窃的习惯,就是因为小时候崇拜“怪盗亚森罗苹”的关系。

只不过他喜欢偷的可不是消失的皇冠,虎牙,813之谜一类,而是,食物。所以孤独门嗜吃,嘴巴喜欢偷吃东西的他,一年前得了多食症。

孤独门所暗恋的另外一个病人,叫做万人迷,她也受到幻想读物极大的影响,但他崇拜的英雄并非亚森罗苹,而是小李飞刀。很遗憾的,万人迷暗恋的对象并不是孤独门,而是小李飞刀李寻欢,每逢周休二日,她就常在病院长廊上嘻嘻哈哈来回哼着:“骑白马,带把刀,小李飞刀滑一跤!”多么奇怪的语言组合!怪不得孤独门会跟她拌嘴起争执:你搞错了吧,小李飞刀只带刀,没骑马呀!

我的这两位宝贝病人,万人迷和孤独门,他们之间总常常因为思考逻辑的出入而产生沟通不良,不过虽然他们一个崇拜怪盗,一个暗恋风流小刀,但他们两人身上却同时具有一种迷人的侠者劲儿,从他们被其他医院转诊过来的病历资料,以及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他们的观察来看,他们的行事风格总彷佛脱离地面,而飘在为人不知的凌空高处。这也怪不得他们会有一知道我被雷兰妮搞得害病之后,便火速召集几个病人秘密讨论,一心执意要用幻想的世界来执行社会公义的表现了。

根据我对他们两人的病情追踪,我发现万人迷和孤独门之间阴错阳差的关系多得数不完,万人迷虽然外表风情万种体态婀娜多姿,但个性却热烈阳刚,有时还像个火爆浪子一样,孤独门却是虽然外型刚挺高大,然而性格内向阴柔,喜爱锅碗瓢盆儿柴米油盐一类琐事。

除了人格特质以外,他们的性向专长也相当不对称,譬如说暗恋小李飞刀的万人迷却有亚森罗苹的易容术,而崇拜怪盗的孤独门则会耍耍小李飞刀的飞刀招。

虽然说这性向背后自有他们成为病人前所从事的职业性质使然,然而这样的组合毕竟就像小时候玩国语日报连连看不小心连错了线,把小亨利连连连到顽皮,而淘气阿丹则被连连连到迷糊一样,怪怪的!曾经我还这幺幻想过,如果万人迷和孤独门结婚生了孩子,他们的小孩是否会是奇怪的MIX?譬如女孩可能是霹雳娇娃,千面女郎,小甜甜,小天使,小英和樱桃小丸子的混合,而男孩则有可能变成是大力水手卜派,海王子,怪医秦博士,霹雳车李麦克,城市猎人和蜡笔小新的MIX了!至于他们喜欢养的宠物恐怕会是小蜜蜂,小青蛙,小海獭,小浣熊,以及龙龙的那只忠狗吧?

有一个小蜜蜂,飞到西又飞到东,嗡嗡嗡嗡嗡嗡嗡嗡,不怕雨也不怕风……

不过不管他们连连看如何连得奇怪,大概也不比我的情况来得诡异吧!身为专业心理医生,已经是二十好几,有明显女性性征的成人了,我的臀部肌肤如果有所渴望也应该是那种……那种五颜六色的小裤呀,怎么会变成……变成尿布呢?我以前曾经膜拜过的性心理大师佛洛伊德爷爷,可否从书中跳出来帮帮忙,帮我好好心理分析一下?何以我的身体会不断涌出想要拥抱别人的感受,这拥抱的姿势,还会因对象情境之不同而有所变化,除了游离在幼儿的撒骄耍赖与成人的性爱表达之间外,有时还会莫名其妙掺入动物的性情成分,一会儿是肉食性相互追逐的狂野,一会是草食性河畔食青草的温顺,一会儿是猫咪依人而睡女人般的神秘慵懒,一会儿又变幻成无尾熊抱树合眼幼童似的可爱温吞……此外,若我没记错的话,大前天中午,在医院餐厅自助餐摊位前,我那不听话的浑身肢体还差点以企鹅求偶的姿态,在一名正准备排队领餐点的年轻男同事面前大胆出现哩……

唉!解铃还需系铃人,雷兰妮病毒的解药还是得找雷兰妮要去。

但雷兰妮在哪呢?

既然他自称为杀手,那么我只好到与杀手相关的幻想读物中去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啰!唉!读物呀读物,既是制毒之物,也是解毒之物。搞不好我除了找到解药之外,还会像雷兰妮在E-MAIL上所写的那样找到“下一个杀手”呢!到时候我便可以大胆放松若无旁人地伸出双手热情狂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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