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响声一起,小厅里说话的三人都是一惊。
袁穆林到底是练家子出身,反应何其敏捷。只那一瞬间,他已经拔枪在手,对着那屏风后面一声大喝:“什么人,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袁穆林手里拿的,并非是那些火枪队员身上背的那种长枪,而是一支短小精悍的手枪。
长枪在那个时代到不是特别稀奇,不过手枪这种东西,还是很少见的。就连一旁的陈大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他见袁穆林这气势,自己就先吓了一跳。暗自思忖起来,自己这小厅的屏风后面,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藏得有人?
小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下。片刻之后,那屏风后传来一道清脆的话音:“大人莫要发怒,小女人躲在屏风后面,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话间,那屏风后面出来两个人,正是之前还在小厅里跟陈大人说话的顾之宏和芸香。
陈大人见到这二人也是一愣。原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却不想他们两个竟然藏到屏风后面,偷听他跟上官说话。
想到这里,陈大人心里也有几分怒了。
“你们俩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藏在屏风后面偷听我们说话!”
听出陈大人话里的不愉,顾之宏先解释道:“我俩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方才与大人谈话没有结果,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去是留,所以便在这小厅里等候。”
“我们一介草民,远远看见几位大人,心里不免紧张,害怕冲撞了上官大人,也是一时情急,才躲进屏风后面。”芸香接过顾之宏的话,大大方方跟在场众人行了个礼。
“芸香在这里跟各位大人赔不是了。”
她一个小女子,该认错的已经认了错,该赔不是的也赔了不是。在场几个大男人哪能跟她一般见识。
那贵人先发了话:“我等所议也非公事,倒不打紧。”
袁穆林吧手里的枪收起,瞪了芸香身侧的顾之宏一眼,那眼神中颇有些轻视之意。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要一介女流出面认错,这种人他打心里看不起。
他是武人出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性格十分爽直。要不是这些年混迹官场,他的脾性有了些磨炼,恐怕此时他已经出言讥讽了。
见那贵人和袁穆林不责怪,陈大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对顾之宏二人说道:“既然大人不怪罪,你们赶紧走吧。”
顾之宏闻言对陈大人点了点头,拉着芸香就要离开。
芸香却一把挣开他的手,走到那贵人面前说道:“大人,你那小公子的照片可否给芸香一看?”
芸香之所以如此冒失,主要是心中有些猜想,需要那照片来证实。
其实他们之前没有离开,是因为芸香没有得到陈大人明确的答复,心里有些不甘。之后,袁穆林等人二话不说的直接进了小厅,他们两个避不及才躲进了屏风后面。
原本他们只须等小厅里几个人谈完话离开,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县衙,一点麻烦也不会惹上身。
不过,当那贵人提及他的孩子,是为了帮一个小姑娘找表姨,才来到虹文县失踪的。芸香心里不由得一跳,很自然的把那失踪的孩子,跟自己表姐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也正因为心里紧张,她才失手碰翻屏风后面一张矮几,而被人发现了踪迹。
如今陈大人开口让他们离开,她心里自然不愿意。她怎么也要看看那张照片,以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想。
那贵人不知芸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把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
芸香接过照片一看,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是他!
她把照片递还给那贵人,自己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
芸香取出小荷包里一块怀表递给那贵人,说道:“大人看看此物,可是贵公子的东西?”
贵人接过怀表,脸上突现一抹难以掩饰的神彩,他开口说道:“这正是小儿随身之物,敢问姑娘从何处得来?”
“若我料想不错,这应该是我那素未蒙面的表侄女之物。想来贵公子帮助的那个小姑娘,正是我那小侄女。”
芸香大胆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她心里明白,有这贵人开口,陈大人这一趟溢香楼之行是去定了。
果然,那贵人开口追问道:“既然姑娘便是小儿朋友的表姨,那你可知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芸香用眼瞥了一下旁边的陈大人,说道:“两个孩子的下落我知道。只是此事还得陈大人帮忙,去溢香楼里走一趟。”
陈大人冷眼旁观,芸香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明了,他怎能看不出此中的关联。
之前他还犹豫是否卖给顾之宏一个面子,替他们到溢香楼走一趟。如今这事情已经牵扯到省城来的贵人,他哪敢不去呢。
陈大人连忙点头说道:“既然小公子在溢香楼里,下官这就亲自去把他接出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袁穆林拍了拍陈大人的肩膀,“你就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出了县衙直奔溢香楼。
而此时的溢香楼里,忙活了一夜的姑娘们都在各自房里睡觉。只有那老鸨子陈妈妈一夜未眠,正拖着一双大眼袋,坐在桌子旁发呆。
这一夜,她辗转难寐。只为猜不透那小男娃的身份,她心里始终不踏实。
陈妈妈正发愣,却听院门口一阵噼里啪啦的砸门声传来。她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没好气的吼道:“作死啊!大清早砸老娘的门!”
“妈妈赶紧开门吧!出大事了!”门外一个护院气急败坏的喊道。
听说又出了大事,陈妈妈的眉头拧到一处就分不开了。
她打开院门,就听那护院迫不及待的说道:“妈妈,门口来了一队人马,把大门都给砸了!你快出去看看吧。”
陈妈妈闻言一惊。在这虹文县里,居然还有人敢砸她溢香楼的大门,难道就不怕知县大人追究吗?
她一边琢磨着到底是谁砸了她的门,一边在护院的带领下往前面走来。
刚进大厅,陈妈妈一眼就看见厅里挤满了人。
那些人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背上都背着洋枪,正在大厅里整齐的站着。
陈妈妈毕竟在省城待过多年,对洋枪队素有耳闻。
她一看这架势,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暗道:我这是倒了什么霉?怎么竟惹上了这些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