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慌慌张张跑进门,连通报都直接省了。
陈大人眉头一皱,喝问道:“你不知道我在见客吗?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陈大人这一番训话,若在平时,那衙役一定吓得不敢开言,灰头土脸的跑了。可此时,他不仅没有没跑,反而哆哆嗦嗦的囫囵出一句话来:“老爷,省城来了大官。您快出去迎接吧。”
省城来了大官?
陈大人一阵疑惑。最近并没有接到上官要下来巡访的公文,怎么会有省城的大官前来?
他有些不信的问道:“你可问清楚了,是哪一位上官?”
那衙役递过来一面铜牌,说道:“他说他是省城火枪队统领,袁、袁穆林大人。”
‘袁穆林’三个字一出口,陈大人心里一惊。他那屁股再也坐不住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接过那面铜牌看了看,是袁穆林的腰牌没错。
陈大人脸色一变,对顾之宏和芸香说道:“二位,有上官来了县衙,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也没说清楚是否答应帮忙,人就已经跑出了小厅。把顾之宏和芸香二人晾在小厅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也难怪陈大人如此着急忙慌的。他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知县,不过是靠着家中有些银钱,走了关系才坐稳知县这个位子。
他的品级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哪能随便得罪省城的上官呢。
火枪队虽然只是省城府衙,从现有衙役中抽调人员自设的机构,但是它的地位却不低。火枪队统领袁穆林,更是朝廷正儿八经封的从五品官员。
从五品虽然不算太高的品级,但是比起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是高出了很多。再说了,袁穆林的名号威震八方,他手里那把洋枪可不是吃素的。
陈大人怎敢怠慢于他!
他急匆匆出了县衙大门,见一支马队在大门口整齐的列着队。马上清一色的壮汉,身后都背着洋枪。
一看这架势,陈大人心里先就虚了几分。他下意识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睛在马队中一扫,便看见马队最前面,一个长着一双鹰眼的男人,模样甚是威武。
他就是袁穆林了吧?
陈大人跟袁穆林素未蒙面。但是袁穆林‘鹰眼神枪’的名号却是远近闻名,因此陈大人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不敢怠慢,屁颠颠的走到那匹高头大马前,躬身抱拳道:“下官不知大人来到,有失远迎,还请袁大人恕罪。”
陈大人这一套官面上的话,袁穆林听得多了,他也不下马,只在马上说道:“本官并无公务在身,知县大人不必多礼。”
既没有公务,那他带着火枪队堵在县衙门口,却是为何?
陈大人心中不解,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得满脸堆笑的说道:“大人既无公务在身,又恰巧到了下官门前,不如进去喝杯茶,也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茶就不须喝了。我倒是有些私事,要叨扰大人。”袁穆林冷面看着陈大人,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却又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不免心里战战兢兢的。
“穆林,办正事要紧。”
袁穆林身旁一人突然开口说话了。陈大人不由好奇的朝他看去。
那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白面无须,长得颇为俊朗。他一双眼睛精光内敛,眉宇间还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能直呼袁穆林的名字,怕是来头不小的贵人。
陈大人不禁对那贵人起了好奇心,暗自猜度起他的身份来。
袁穆林冲那贵人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翻身下了马背。
“陈大人,我等有要事须要你协办,咱们这就里边说话吧。”袁穆林也不跟陈大人客气,回头吩咐那些火枪队的人在门口等候,自己就先往衙门里走。
“岱山兄,你先行。”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和他一起的那个贵人先走,完全没有把陈大人放在眼里。
陈大人也不敢跟他计较,只能屁颠颠的跟在他们身后往内堂里走来。
三个人径直进了小厅。袁穆林让那贵人坐了上座,自己则坐在他的下首。
陈大人一看这情形,更是猜不透那贵人的身份。这一下,他坐也不敢坐了,只好站在一旁,殷情的吩咐下人奉茶招待二人。
“大人这里还有客人不成?”贵人看着几案上两个茶碗问。
陈大人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正跟顾之宏二人讲话,听见上官来了,他急急忙忙出去迎接,倒是把他们两人忘了。
他见小厅里并没有他人,心想两人一定是等不到他,自己走了。
“我此前正跟友人说话,不想大人来了。我出来得急,没顾上吩咐下人收拾东西,真是见笑了。”陈大人走到几案前,亲手捡起两个茶碗递给一旁的下人。
“是我们来得唐突了。”那贵人倒是十分客气,他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我那不成器的小儿。此事还请知县大人帮忙。”
找小孩?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一大早到我这衙门来的,都是找小孩的。
陈大人微微一愣后,开口说道:“大人吩咐,下官一定全力查找。只要人还在虹文县境内,下官必定不辱使命。”
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贵公子的姓名是什么?有多大的年岁?模样如何?要是有公子的画像就更好。”
“小儿叫做林默轩,今年九岁。我这里恰巧有他一张相片,知县可以一观。”那贵人说着递过来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陈大人一看,那纸片上小儿的模样栩栩如生,正是西洋人传进来的照相之术。
他又问:“不知小公子是怎么丢失的?”
那贵人却道:“他是来虹文县找人的。原也不算是丢失,只是我这家里有事,急着寻他回去。”
“那不知,小公子要找的是什么人?”
“哪有那么多废话!”一旁的袁穆林突然插口喝道,“我们要是知道他来虹文县找什么人,还需要你做什么?”
袁穆林一声大喝,震得陈大人一言也不敢发。那贵人却摆了摆手说:“你先别发火,找人要紧。”
他对陈大人说道:“具体情况我们不知,只听管家说过,他是帮一个小姑娘来找她表姨的。”
那贵人话音刚落,就听小厅一旁的屏风后面传来‘哐啷’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