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鸣枝眉头紧锁,心思急转。
要她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个好色之徒,她打死也不愿意。可如今马大帅的亲兵已经守住家门口了,她想不答应也不行。
正思忖间,就见她老娘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一进门,陈玉兰就看到站在房间里那个丫头。
她急急忙忙过来,是要亲口告诉顾鸣枝,他爹答应了马大帅提亲的事情。如今看到那个丫头在顾鸣枝房间里,她心里已经猜中几分。
感情这丫头已经知道了,自己倒是可以省下一番口舌。
“我跟小姐说会儿话,你先出去吧。”
打发走那个丫头,陈玉兰往椅子上一坐,看着顾鸣枝问道:“你都知道了?”
顾鸣枝也不否认,只点了点头。
见她不说话,陈玉兰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看了顾鸣枝的脸色,想从她脸上找到些端倪,却一无所获。
母女两就这么杵在屋子里,谁也不说话。
过了片刻,到底是陈玉兰赖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默。
“既然知道了,那你心里怎么想的?”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勾起顾鸣枝的恼意。
“我不嫁!”顾鸣枝的话很干脆。她索性坐到梳妆台前,赌气的把那上面的脂粉盒子往地上一推。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过后,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呛得陈玉兰一声咳嗽,连忙用手帕在鼻子前扇了扇。
“大小姐,这可不是你胡乱发脾气的时候!”陈玉兰心里气怒,可嗓门却仍旧压得很低。“如今马大帅势大,你爹已经答应了他,可由不得你胡闹!”
“那什么马家的少爷,就是上次把我关了几天,还想轻薄我的家伙。这样的人我才不要呢!”顾鸣枝说着,一把拽住她娘的胳膊摇晃起来。
“娘!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要嫁给土匪!”
顾鸣枝一句话说到了陈玉兰的痛处。她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大富人家出身,自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
马大帅即便势力再大,可在陈玉兰眼里,仍旧看不上他土匪出身。要不是如今马大帅的亲兵临门,逼迫得这么紧,她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可顾之宏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女儿不嫁,马大帅发怒的后果可能是满门遭殃。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什么主见,自然是全听丈夫的。
要么女儿受点委屈,要么全家遭殃。陈玉兰不得不顾全大局。
“女儿啊,娘也不想你就这么嫁了。”她语重心长的拉过顾鸣枝的手,“如今咱们顾家没落了。说好听些,咱们还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实际上咱们家如今也只能抵得过一个中等人家了。”
“那马大帅势大欺人,咱们实在是惹不起。”陈玉兰说着,自己先伤心起来。她伸手抹了抹泪,张口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我听着烦!”顾鸣枝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那你这是……同意了?”陈玉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我还能怎么样!”顾鸣枝没好气的嘟囔一句,“算我倒霉吧!”
“真的?”陈玉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闺女一向是个难缠的主儿,没想到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陈玉兰在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真的、真的!”顾鸣枝可不想跟她娘在这儿耗时间。她拽起她娘的胳膊就把她送出了房门。“我都答应了,你就好好替我准备嫁妆吧。别在我跟前啰嗦了!”
房门哐啷一声关了。陈玉兰的心却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她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女儿说得对,虽然是被逼婚,可这嫁妆还是不能省的,是得好好张罗才行。
回到屋里,陈玉兰立刻开始替顾鸣枝准备嫁妆。
之前芸香找媒人替小满物色对象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托了那媒人替顾鸣枝物色夫家。当时她还急急忙忙的替顾鸣枝预备了一份嫁妆。
只是后来那媒人牵扯进白勇的案子,被治安大队抓了。虽然后来她自己花钱买通看守出了大牢,可她再也不敢在虹文县露面,只能悄悄逃到外乡去了。
顾鸣枝的亲事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耽搁下来。
如今陈玉兰拿出那些嫁妆,心里不免感慨万千,暗自后悔没有早些把女儿嫁出去。
嫁妆是早预备好的,只须稍加整理就行。陈玉兰满腹心事,有一手没一手的整理着。
突然,一道破锣般的嗓音响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刘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见她还发愣,刘妈妈几步走进屋,在她身边坐下,搭手帮忙整理起那些嫁妆来。
“太太这是发什么愁?”刘妈妈专心整理手上的东西,眼睛并没看着陈玉兰,只是嘴上却没停下。“莫不是舍不得小姐?”
陈玉兰不答反问说:“刘妈妈觉得呢?”
刘妈妈跟陈玉兰相处多年,两个人关系一向不错。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劝慰道:“舍不得是自然的。只是太太也别嫌弃马大帅土匪出生。如今这乱世当中,能活下去都不容易,还是像马家那样,有枪杆子撑腰的人更稳妥些。”
刘妈妈说的是事实。就如顾家再怎么财雄势大,可在马大帅或者刘督军的面前,再多的钱财还不是要乖乖的双手奉上。
这个道理陈玉兰懂,她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如今听刘妈妈这么一说,她心里那个结似乎松动了不少,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两个女人一起把顾鸣枝的嫁妆整理好了,天也差不多黑了。
刘妈妈上了年纪,天一黑就犯困,自个儿回屋睡了。
陈玉兰再清点一下东西,就出门往顾鸣枝房里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觉得心里慌得很,总觉得要出事情。下午那丫头答应得太爽快,她心里觉得不靠谱,要过去看看她才放心。
急匆匆走到顾鸣枝门口,陈玉兰伸手正要敲门,却发现那房门只是虚掩。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声:“鸣枝,你在吗?”
“娘,我已经睡了。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找我?”
听见是自己女儿的声音,陈玉兰悬起的心一下落了下来。
‘哐啷’一声,她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