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鸣枝的话几乎是冲口而出。这句话不仅惊了小花郎,也惊了藏身在假山后的小满。
她不得不佩服顾鸣枝的勇气。没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顾家大小姐,对感情却是这样执着。
“鸣枝,你我身份不同,你的家人不会同意。”小花郎对两人之间差距认识得很深刻。
俗话说,朱门对朱门,木门对木门。不管那个朝代,戏子这个行当都是最低等的。
哪怕他小花郎唱得再好,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三教九流中的下等人物。要想配得上虹文县首富家的嫡传大小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顾鸣枝却对小花郎的话不以为然。她望着小花郎,含情脉脉的说:“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他们不同意,我自会有办法让他们同意。这个你就别担心了。”
顾鸣枝的话说得很自信,好像她已成竹在胸了一样。就连假山后偷听的小满也不由好奇起来,很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门第之见根深蒂固的顾之宏转变念头。
顾鸣枝并没有说下去。假山那头安静了片刻,小花郎才说道:“鸣枝,我相信你!”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顾鸣枝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马上该你上台了,我会在台下看着你。你好好唱。”
说罢,假山后传来脚步声。
小满一惊,正要找地方躲,却发现那脚步不是往自己这边来的。她松了一口气,躲在假山后面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她才离开假山往回走去。
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散散心,却一不小心就偷听到别人的秘密。
上一次无意撞见大海哥强吻顾鸣枝,已经让她和顾鸣枝之间很尴尬了。如今再一次撞见这样的事情,小满当然不能说出去,否则她和顾鸣枝之间岂不是又会有一番尴尬。
低头想着心事,小满不知不觉走岔了路。等她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不小心跟一个人碰到了一起。
毫无防备之下,小满被迎面急走来的一个人撞得向后倒去。索性那人手脚麻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她人仰马翻的惨况。
“表小姐,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人显然认识小满。他见小满站定,这才放开拉住她胳膊的手。
小满被那一下撞得晕乎乎的,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她抬头一看,却见张副官一脸疑惑的正望着自己。
“张副官,是你啊!我刚才想事情,没注意到你。你没事吧?”
张副官呵呵一笑。小满一个弱质小丫头怎么可能撞伤他,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表小姐,你不该在后院里听戏吗?怎么一个人跑到前院来了?”
小满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果然不知不觉间走到前院来了。
前院是刘督军招待县中乡绅的地方。这里也搭了戏台,因为招待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所以请的角儿不同,唱的戏码也不一样。
小满只顾埋头想事情,耳中听到唱戏的声音,就下意识循着声音走到了这里。
“哦,是我走岔了。”她不好意思的说。
“我让人送你回后院吧。”张副官跟顾家的人比较熟识,主动提出送小满回去。
小满抬头望见张副官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估计他应该是有事情要忙,于是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只是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罢,她转身朝后面跑了。
张副官望着小满跑远的身影,忍不住说道:“这小丫头还真长大了,身段也越发丰满了。”
张副官身后的一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拉了拉张副官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了些话。
张副官原本喜笑颜开的脸,渐渐变得有些阴沉。他望着小满消失的地方,没有转头却轻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不敢胡乱说话。”那人保证。
不说张副官与人说话,却说小满一口气跑回后院。
后院的戏台上正上演小花郎的拿手好戏——《贵妃醉酒》。
戏台下一片喝彩之声,没有人注意到小满的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戏台上。
小满溜回之前那间厢房,看见顾鸣枝已经回来,正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小花郎的表演。想着之前在假山后看到的场景,小满有些脸红。
好在顾鸣枝的精力都用在戏台上了,见小满回来,她只是侧目望了她一眼,说道:“你上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小满回答,她又转头注意戏台上去了。
小满索性也不答话,反正顾鸣枝的注意力也不在此,她回不回答都一样。
小花郎一连表演了两场戏码,让顾鸣枝和台下那些戏迷们听了个痛快。小满放开心事,也随着大伙儿听了一回戏。
渐渐就到了中午时刻,该是午饭时间了。
督军府准备了上好的酒席招待来宾。听戏时,夏姨娘并没有现身,都是各府女眷自便。到入酒席时,她才在芸香的陪伴下出来陪各府女眷们用餐。
这样的酒席上,各府女眷少不得对夏姨娘一翻恭维。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午饭后,时辰已经不早。
前院里各府的老爷和刘督军还有事情要商议,依旧在听戏喝酒聊天。后院里夏姨娘因为有身孕,也不便招呼大家,于是各府女眷们都纷纷告辞,先回家了。
陈玉兰也带着顾鸣枝先行回府。夏姨娘又留了芸香和小满多坐一会儿,这才放了她们回家。
等小满跟着芸香回家的时候,前院里男人们的聚会也结束了。
顾之宏主动要跟芸香同乘一车,以弥补早上来时的遗憾。小满侧在小玉的陪伴下,坐了另一辆马车回家。
而此时的治安大队里,张副官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拧紧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分别是治安大队的陈队长,和县里安生堂药铺的掌柜。这两个人也正是之前在督军府里,跟在张副官身后的那两个人。
张副官用手摁着太阳穴,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思考问题。似乎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解决不了。
过了半天,他突然抬头问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面前站着的两人微微一愣,旋即双双点了点头。
张副官迟疑片刻,最终,他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捶了一下。
“我去见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