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直没怎么休息,吃过晚饭,阿布靠在我的身上无知的睡去,很安静,我把阿布抱进房间,这丫头似乎只有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女孩应有的甜美。
名叫阿呆的匕首放在枕边,我小心的让阿布躺在床上,盖了被子。
没有任何一个剑客可以强行使用灵剑,剑选择剑客,这是3000年前人类与剑灵定下的规矩,我从来没有主人,不明白剑要怎么选择主人,可回忆着和柚牵手的瞬间,那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似乎在告诉我她就是我的主人,我用力的攥紧拳头,开什么玩笑。
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把手臂较凉的部分担在额头,窗外的月光明晃晃的照在我的脸上,让我很不舒服,离开了‘望彼岸’,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小女孩拉到这里,我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300年过去了,我似乎没有半点长进。
翻了翻身,眼睛避开月光,让自己靠近黑暗,闭上眼睛,一心睡去,房间里空灵的寂静,寂静也是声音的一种,而且它总能轻易震破心灵,孤独的寂静中,释给我的记忆被不经意的翻开,她想用这些记忆告诉我什么,可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出精妙的话语,表达不清自己的心意……释已经离开了300年,早已没有人记得她了吧,突兀的,眼角有些湿润,也许就算是300年前,也没人会记得她吧。
寂静中的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起来,擦了擦眼角,我的心思永远幼稚的连自己都难以捉摸,看来是睡不着了,无可奈何的坐起身,想去外面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些。
夜晚的风,清清凉凉,站在一望无际的草丛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舒心的感觉,连思绪也清爽了许多。
幽静的歌声从茂密的杂草深处传来,很柔和,映衬着夜中的美色,安心的曲调,连草丛中的虫鸣都变得低矮了,仿佛整个世界的嘈杂都被缓缓的理清。
寻着歌声走进草丛,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平静的闭着双眼,空灵的曲调,婉转悠扬。
她身前浮这一把长剑,剑淡淡的泛着蓝光,似乎正在享受柚的歌声,松散的旋转着,慢慢的,剑身所散发的蓝光一丝丝的飘离剑体,在柚与剑之间缓缓的汇成一个人型。
这就是灵物即将诞生的景象吗?,我被眼前这绚丽的场景惊呆,一时失足,踩倒了一丛杂草,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兀的停下歌声转过身看着我,而那险些汇成人型的蓝色光芒也一并散碎开来,随风逝去,剑身就像突然没有了养分的供给,失去了光芒,在半空中冰冷的滑落,孤零零的跌落在草地上。
“呃……”望着柚那双有些受惊的眼睛,我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心中莫名的一阵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柚看见是我,急忙收起那份被惊吓的容颜,匆忙屈身行礼,“打扰黑剑大人入眠了。”
“哪有……是我擅自闯进草丛……打扰了你才是……”
柚抬起头看着我,少顷,竟然浅浅的笑了笑,“黑剑大人比传说中的平易近人呢。”
“……是……是吗。”
在这看不到边际的绿色草丛里,柚的笑容就像一支白色的山茶花,美丽而不妖艳,散发着淡淡的香,香味一丝飘过又立刻被草香覆盖,淡雅却又不张扬,那份安逸的归属感突然让我回忆起与她牵手的瞬间,她真的会是我的主人吗?我迷失在柚的笑容里,呆呆的望着她,也许今晚的心烦是因她而起吧,突兀的,心里一阵冲动,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要她做我的主人?也许是柚的歌声停了,我的心思又开始凌乱起来。
柚看出我有话要说,便也望着我等待我说些什么,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有事情在困扰黑剑大人吗?”最终还是柚先开了口。
我无助的吐了口气,‘做我主人’这种话真的不像我的风格呢,说不出口,“呃……那个……对不起,刚才差点就成功了吧?都怪我擅自走过来。”
柚浅笑着摇了摇头,“黑剑大人言重了,是这个孩子总不开窍。”柚把掉在地上的长剑捡起,抱在怀里,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表情,“其实,应该怪我没有那么强烈的记忆。”
“记忆?”
“嗯,想要一把普通的剑注灵成为灵剑,就要为它注入记忆,让剑获得感情。”皎洁的月光下,柚清泠的样子,唯美的楚楚动人,“记忆越深刻,灵剑的力量就会越强大。”可这份楚楚动人的倩影里,却总是透出一份凄凉,“为黑剑大人注灵的,定然是有深刻记忆的人吧。”
深刻记忆的人?释吗?我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释的记忆,的确深刻的吓人,“嗯,释铸造了我,然后给我注灵,释是我最爱的女人,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果然灵剑都会把自己的注灵师当做自己的母亲。”柚欣慰的笑了起来,像是若有所思,“母亲呢……”柚更紧的把剑抱进怀里。
说到注灵,释并不是注灵师,也不懂注灵,她只是每天对我说话,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也不知道她说了多久,总之,终于有一天,我听懂了她的话,便获得了灵力,一个人对着一把没有回应的剑说话,一定很痛苦吧,“注灵……需要很长时间吗?”
“要根据注灵师的能力,普通的注灵师想要注灵一把剑的话,一般在10年左右。”
注灵师的能力吗?释不是注灵师,又怎么会有注灵师的能力,她孤独的和一把冰冷的剑相处了何止10年,释不会觉得痛苦吗?释是个满身伤痕的人,我总是很害怕想起她受伤的样子,那种无力的挣扎,撕心裂肺的拉扯,记忆的翻涌,我的心突然生生的疼了起来,无助的抱紧自己,而身体却已经没有了温度,变得冰冷刺骨。
灵力乱了,情绪波动让灵力无法自制的溃散,身体也越发的冰凉起来。
柚似乎感觉到我的混乱,“黑剑大人?”担心的语气。
柚几步来到我跟前抬起手抚着我的额头。
纤细的手指触到我的身体,舒心的温暖把我拉回了现实,焦急的眼神,柚一脸担心的样子,她在试我的体温吗?看着柚,心中划过一丝我从未感受过的温度。“剑灵是不会生病的。”我急忙说。
柚认真的看着我,摇了摇头,“虽然剑灵的身体不会生病,但剑灵的心却会,黑剑大人看似康健,其实心里虚弱的很。”
柚的手离开我的额头,她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黑剑大人今后要多注意自己的情绪,多想些开心的事。”看着柚给我的微笑,我摸了摸肩上的衣服,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温暖备至。
14.
“释一生都没有快乐过,我总想做些让她感到幸福的事,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她便走了。”清冷的月光,我无聊的倒在草坪上,柚坐在我的身旁安静的望着远方,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会把释的故事一字一句的讲给一个人听。
“嗯,释已经很幸福了。”柚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露出中肯的微笑。她歪过头看着我,“她看见自己铸造的剑醒过来的时候,心里一定乐坏了。”“人这种生物呢,很容易满足的,有时只要两个人见到对方,这就够了。”
“只要见到对方?”望着绚烂的星空,回忆着释的模样,“也许,我只是不甘心吧,她给了我生命,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黑剑大人是个好人呢。”柚欣慰的笑。
“好人?”
“父亲说,最好的注灵师不是注灵强大灵剑的人,而是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剑的人。”柚抚了抚身旁的剑,坚定着眼神。“我也想成为释那样的注灵师。”
可那种坚定只维持了一瞬间,柚无助的笑了起来,“好像有点要求太高了呢,我明明连注灵都做不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觉悟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一把剑。”
柚静静的望着远方,沉默了好久,然后犹豫的开口,“我……5岁时便跟着父亲学习注灵,这个孩子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十五年了,我却没能唤醒他。”柚轻轻的抚着长剑,“其实,只要一面就好。”。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自信我是个坚强的家伙,可每每思念起释,我又变得无比脆弱,有时我怀疑我的坚强都是装出来了,那种时候,我常会把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我的坚强也许建立于害怕脆弱,因为害怕脆弱而变得坚强,哈,我终究只是个软弱的家伙呢。
倒在松软的草地上,倒在漫天的星空下,倒在柚的身旁,突然觉得这是个即便脆弱都不会流泪的地方,轻轻拉着柚的外套,让它更紧的贴住我的身体,舒适的温暖,我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