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将军府门前,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
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先经陆路再经水路,最后再走陆路,因为照顾着随行的女眷,林将军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离太后盛宴还有十五天的时候接近了京城。
宽敞的马车里,林母正和林溪云说着话。
“我的云儿啊,一晃眼长那么大了呢,等回到了京城,就该准备给你办及笄礼了。娘亲得好好给你相看夫君,不知道哪家儿郎可以配得上我的云儿呢。”林母爱娇地摸了摸林溪云的头发。
“我自然相信娘亲的眼光,外祖母和您的眼光那么好,相中了爹爹,自然也会为云儿选定好夫婿的。”林溪云红了脸,拉了林母的手撒娇道。
“你呀~真不害臊……”林母说着拉紧了林溪云的手,“云儿,你说……你外祖母心里还怪我吗?我这心里总是有些紧张。”当年自愿放弃公主之尊,弃了公主府,选择下嫁给夫君,后来又自愿随夫离京驻守边关,一去就是八年,虽然从不曾后悔,可到底觉得亏欠了母后,这么多年未能承欢膝下。
林溪云知道娘亲的心结。“娘,你这是近乡情怯了,外祖母又岂会怪你?我……如果我某天不得已离开了娘亲和爹爹,娘可会怪云儿呢?”
林母闻言紧张地看着她,手上加了点力气,“云儿……你怎会不得已要离开爹娘?唉~若真有此事,我,我只愿我的云儿过得好……”。林母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得对,我这么多年过得好,母后心里只会很满足很开心。”
林溪云对林母笑了笑,“是啊,娘亲。这么多年未断了联系,还不能证明外祖母早已原谅了您?外祖母心里也从来未曾怪过您呢。儿行千里母担忧,娘亲,你心里既然有愧,那……回京后好好选份礼物给外祖母便是。嗯~最好的礼物也就是您平安喜乐的归家了。”
母女俩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京都外城。
外城已有两队人马在那等候。一队以一三十年岁上下的锦衣男子为首,男子样貌与林将军有几分相似。另一队皆穿着禁宫侍卫的统一服饰,竟是宫中来人。
见此,林将军一行停了下来。
那锦衣男子先行走了过来,眼中含着激动,一边见礼一边喊道:“大哥!”这锦衣男子原是林将军的胞弟,镇国公府的三老爷,现任户部侍郎。
林将军也很激动,走过去拍了拍他胞弟的身子,“好好好!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这时,另一队人也走上前来,领头男子先见礼,然后道:“镇国公,圣上有旨命我等在此守候,圣上体谅国公爷一行舟车劳顿,命国公爷今日好好梳洗歇息,明天再入宫复命。另,因着太后这几日病了,所以圣上想让无殇公主和慧安县主先行入宫探望。”
林将军回头望了望马车,林夫人一听太后病了,已急地掀开了帐幕,“夫君……”
林将军点了点头,走向了马车,又对林夫人和林云溪吩咐了几句,告知她们放心陪着太后用了晚膳再回,他先回府收掇,他未时会在西宫门外等候。
林夫人留下了柳妈和大丫鬟蕙儿,让她们先行回府收拾,只带着林云溪和她的两个大丫鬟进宫。
车队一分为二,一队驶向镇国公府,一队驶向了皇宫。
林将军及其三弟回了镇国公府,范大人早在外城处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镇国公府的主人今日回来了,整个府里突然变得很热闹。府里的几位姨老太太以及二房和三房全部家眷全都聚在了正阳厅,厅里众人神色不一。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都站了起来。林将军望见这样的情景,顿时眉头一皱。
三房夫人先迎了过来,对着自己的夫君应了应,然后对林将军说:“大伯,一路安好否?揽华院和青芜院早就吩咐人打理过了,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她顿了顿了又问道,“对了,不知大嫂和云儿……”三房和大房都是嫡出一脉,大房不在京,府里便由三房主事。三房夫人和林夫人一向交好,故亲切地称之为大嫂。
“公主和云儿奉圣命先去了宫里。三弟妹,你做事一向稳当妥帖,我和萝儿自然是放心你的安排的。”顿了顿,又对众人笑了笑,“本来也无事。你们都等了很久了,也都累了,都退下吧。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礼。”
众人一一应诺。
另一头,太后与林夫人母女相见,自是都有说不完的话。几人八年未见都很激动,但顾及太后和林母的身体,林溪云好不容易劝止住了太后和林母的啼哭。
止住了泪滴,太后把林溪云拉到了跟前,细细打量。眼前少女十四五岁光景,容色极美,气质也极佳,出尘又温和,竟比当年的“第一美人”——她的娘亲还要美上几分。太后不禁接连说了三个好。
“我的云儿竟也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是啊,母后,云儿这也要快谈婚论嫁了呢!云儿马上十五了,该准备及笄礼了。之后啊,我们可得好好帮她相看了,相信母后您啊一定慧眼识人。”
太后母女二人马上又开始聊起了哪家的儿郎最最优秀,匹配得上她们的宝贝。林云溪刚刚已为太后把过脉,只是普通的伤寒,太后身子骨还很健朗,这下放下了心,一边红着脸一边听着长辈的调笑。
一起用了晚膳,母女俩便向太后辞行,约好等府里安顿好便再进宫来陪她。林夫人身为先帝唯一的嫡女,极得宠爱,早就被御赐了皇牌,出嫁了也可随意进宫。
母女俩走出太后宫中时,遇到了前来请安的皇上。母女俩给皇上见礼。
皇上赦了她们的礼。“皇妹,八年未见了,母后一直极为想念你和慧安,这下母后总该欢喜了。”
“多谢皇兄的安排。无殇这么多年未在母后面前尽孝,实属不孝。”
“嗯,不用多礼了……”皇上顿了顿,视线投向了林溪云,“慧安也长那么大了,可许了人家?”林溪云又行了一礼。
林夫人怕皇上兴起要指婚,急忙道,“还未呢!皇兄,云儿还未及笄。况女儿家嘛,这事总是要慎重的。”
“哦,皇妹想的是。”
又寒暄了几句,林夫人母女俩就告退了。身后,皇上用那双乌黑的眼一直看着林溪云的背影,神色莫测,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
走至西宫门外,林将军早已在那等候,一家三口都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等马车动了起来,林溪云暗自叹了一口气,皇宫礼节果然多又麻烦,皇上也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