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失眠之夜,姜乔躺在床上叹气。
昨天晚上才被他羞辱,今晚却听到他说那样的话。她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退让,可她就是脑抽了,明知道怎么怨也怨不到他身上,明知道自己对他其实心怀愧疚。
姜乔小时候的愿望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时候的她家庭美满衣食无忧,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窝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和小伙伴们漫山遍野地跑,还扬言长大了要环游世界。
这看似一静一动互相矛盾,但她就是喜欢。
后来被送去了B市,慢慢就习惯一个人了,而且特别不喜欢出门,愿望也就只剩下前半截。
即使后来上了大学,认识了热情的夏雨和吴文儿,表面看起来性格开朗了些,可那也只仅限于校内。
她从不住校,因为她受不了集体生活,后来,若不是之前从夏雨那里听过沈亦晖的一些事,再加上那时候她经济危机,她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就答应分他一个房间。
她蹭他吃蹭他喝,没事儿还老喜欢逗他,他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跟万年冰山似的,也不爱说话,有段时间她还老喜欢喊他“老冰棍儿”,看着他隐忍的怒气,却又不发作,觉得特好玩儿。
她自己也挺神奇于当时怎么就那么有“闲情逸致”,她明明是想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
后来想想,大抵是他比她还“自闭”吧,终归还是心疼了。
她清楚地记得夏雨当时把他的事大概地讲了一遍,然后很神秘地说:“听我妈说他早就醒了,送回B市前就醒了,所以才转院的,家里人想亲自照顾,但是呢,”
她在“但是”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他呀,一直在依靠药物昏迷,醒了就用药继续昏,没听说过吧?知道为什么吗?”
夏雨用压得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因为太疼,如果醒着的话他有可能撑不住,会被活活疼死的。”
她当时只觉呼吸一窒,心被“活活疼死”四个字狠狠揪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是受过苦难的人,她比谁都理解那种滋味,所以从一开始,她对他就心生怜惜。
他是她曾经捧在心尖上疼的人,可这四年,她只顾自怨自艾,她觉得,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倒霉的了,她不奢望谁把她捧在心尖上,但她也分不出一丁半点的怜悯给别人了。
可就在刚才,她发现她仍然心疼他,明明自己才是遍体鳞伤的那一个,她却在心疼他。
他说,姜乔,如果你肯解释,我就原谅你。
他说,姜乔,只要你求我原谅,不解释也不是不可以。
他剑走偏锋,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和她重归于好的理由。
她想,她毕竟突然消失了四年,于他,连个招呼都没打,虽然事情不是她能控制,但伤害他是事实,她无法解释,他也在让步,她应该服软。
可她心疼之后又恨了起来。
她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宽容的她,她恨这个世界不肯温柔待她,她倔得要死,她没有错,所以不愿低头。
月光从窗外铺洒进来,姜乔的嘴唇动了动。
沈亦晖,如果我不低头,是不是就回不去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