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医嘱,姜乔在住院的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
夏雨一事之后,姜乔和沈亦晖达成共识,一律谢客,用姜乔的话说,她想安安稳稳地在医院待够日子,平平静静地离开。
但还没等她出院,另一个人却住进了医院,还住在了她的隔壁。
她的安稳与平静,终究是奢望。
方姨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沈亦晖和姜乔都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对沈亦晖说:“小晖,你妈妈住院了,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亦晖看了姜乔一眼,果不其然,这姑娘的脸色已经白了几分。
不过这也不能怪姜乔反应过激,回国也有半年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她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和夏平卉离得如此之近。
而她在那个女人面前,从来都不会走运。
这次,会是另外吗?
沈亦晖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正打算迈步出去,衣角却被人抓住了。
他回头,垂眸,就看到她努力掩藏却藏不住的惊慌神色。
他其实并没有要马上过去的意思,只是想到门口和方姨说几句话而已,这姑娘,就神经质成这样,她内心的恐惧,可见一斑。
沈亦晖突然发现,也许,她对他母亲打从心底的恐惧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盛。
终究舍不得掰开那只纤弱的小手,沈亦晖朝方姨点了下头,方姨就了然地先退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床沿上,注视着姜乔,看了一会儿,忽地偏头笑了一下,然后,放在她肩上的手一用力,就把她禁锢到了身前。
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力道不重,但也不轻。
“脑袋瓜又瞎想什么呢?”他蹭她的鼻子。
姜乔羞赧地低下了头,却没有说话。
沈亦晖一根食指就抵在了她的下巴处,迫使她抬起头来,但却不愿与他对视。
“说话。”他的声音并不算强硬,但却带了一抹不容忤逆的威力。
姜乔将身体往后撤了一点,下巴从沈亦晖的食指上滑落,她重新低下了头。
“你妈妈总是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满、愤怒,以及自嘲,“她总是这样,总在我们难舍难分的时候横插一脚,就像故意的一样。”
她其实连“你妈妈”这样的称呼都不愿意用,她以前总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这样形容她。
“所以,你担心她这次又会把我们拆散?”沈亦晖问,嗓音黯淡晦涩。
姜乔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在质问她一样,她也不想怀疑他,但前车覆后车鉴,她又何错之有?
于是她梗着脖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眼底有一抹晶莹。
她说:“你就不担心?四年前你想过分开吗?可结果呢?我害怕再来一次你突然消失,我还没等来你,自己又无影无踪了,这很不能让你接受吗?”
沈亦晖完全收了笑,目光沉沉。
这一幕太像在A团的那一晚,她坐在他的副驾驶上,也是这么理直气壮又战战兢兢地,与他对视,然后说:“那你说,我错哪儿了?”
当时的他,心底瞬间窜起了一团火,虽然没有发出来,但见她决然离去的背影,他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挽留,发动车子离开。
而这次,他如何还能那么果决?
他一颗心都在她那里,如何能忽视那咄咄逼人的话语背后,那一抹微不可察的自我保护和委屈?
于是,他逼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哑着嗓音说:“别这样,你得相信我。”
姜乔愣了一下,就这么破涕为笑了,只是,在笑容绽开的一刹那,一滴泪珠也顺着脸颊砸了下来,“啪”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沈亦晖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