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一行三人终归是留下来了,司徒府中上下之人对他们仨是毕恭毕敬,礼数有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说也奇怪,白观在整个过程中都在思考一件事,司徒公子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变化如此之快,而且没有丝毫的紧张,难道这是权宜之计,缓兵之策?五长老要我们相信自己,可是现在的事情发生在外界,要如何处理,看来只能从中寻找办法,但愿李慕白可以顺利找到答案。
“三位贵客早上好,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方申从走廊穿过来到花园中看到李慕白三人,于是问候道。
“还好。”
“主人邀李公子书房一叙,这边请。”
正见书房中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在案前挥动笔墨,三两之笔勾勒下,一幅画卷呈现在三人面前,方申不多耽搁,告退转世离去。
来此用意明了,昨日的各自取巧,暗心斗胜,看来在今日依然是第二局开始了。昨日要说李慕白是来者,而来者是客,主人怎么可以拒绝客人的到来,所以司徒傲廷可能就是失了这一筹。
李慕白静观了片刻画卷,为了避免一见面就较劲,搞个不欢而散,岂不是失礼与人,因此脸上现出一副敬仰的神色,这神色也的确是欣赏画中景致和画中意境所表现出来的。
司徒傲廷这才搁下笔道:“李兄,这边请,在下笔钝,作不出什么高雅之画,闲时就喜欢随意添上几笔,让李兄见笑了。”
李慕白据画中风格道:“这幅画画风十分清爽,飘逸,笔墨行至处游刃有余。难得司徒公子有此雅兴,在下不敢夸大其辞,只有实言相告了。”
听李慕白的赞叹之语,对自己的画工也是十分欣赏,司徒傲廷从书架上去下一幅画卷,摊开画卷,画卷上颜色就像刚着墨不久一样,墨迹清晰可见,留白之处也是妙不可言。
李慕白道出心中的见解:“此幅画卷画风清新雅致,画技超俗,别有一番心思在内,与公子刚才所作的画风相异,要表达的某种含义让我感觉有点奇怪。若是同样出自公子之手,那只能是李某眼拙了。”
司徒傲廷如实以言:“此画确实非常迥异,也不是我的手法,李公子对画也颇多见解,佩服、佩服。”
画中有一只水鸟在空中徘徊,平静的水面下游动着一群红色鱼鳞的小鱼,鱼目在水中虽然很明亮,但是看到天空中的水鸟却是另外一幅图像,空中的水鸟未曾俯冲而下捕杀。仔细看完这幅图之后,司徒傲廷对着李慕白道:“不知李兄对这幅鱼鸟相逐图有何见解?”
李慕白又端详了半天才道:“司徒公子才是真人不显相,在下那点学识,真不好对此画作评论。不如听听你的看法,让我从中学习更好。”李慕白心知昨日之事还留有余温,如果此回再做争强好胜之举,就有违长老规则,再来他现在是客人,怎么说都不能够在抢了主人的风头,因此他这样回敬道。
可是司徒傲廷不这样想,他已然从李慕白口中知道他是个饱学之人,也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司徒傲廷暗自猜测:“虽然李慕白心中可能对此画多少有些理解,但是不一定悟出的都是同样的意境,他过于谨慎还是担心其他的,昨日的话锋斗巧转变为今日的谦虚客套,全然是两个人。难道是我太过于自负,太过卖弄了。”
司徒傲廷考虑了片刻再次试探道:“既然李兄心中有真言不吐,我也就不再勉强了,全当此画是一件凡品,当时赠送给我的那位商客还说此画藏有许多秘密,我今天想请李兄为我一解心中疑惑,竟是自觉不值一看。”
原本以为这番话可以激将李慕白,可是李慕白还是不愿吐露半个字,他恭敬道:“司徒公子就别再为难在下了,我是真的没有看出什么意境,这还得请作此画的人来说,我一个画外人哪里能够揣摩画者意图。只是这画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我的感觉就是奇怪。”
“哦,我也有这种感觉,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留待有缘人来解开吧。”司徒傲廷也退步了,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暗争的尴尬场面,他适时的给双方一个台阶。
两人最后走出了书房,李慕白道:“司徒公子不仅知晓文韬武略,还精通经营运筹之道,这在我李慕白看来可以说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一人。在下与司徒公子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司徒傲廷被他这么一赞扬,心中也高兴了几分,又说道:“如得李兄相知,还请李兄在鄙府多住几日,一解我长久的苦闷无知己谈心之苦。”
午膳之后,李慕白三人就告诉方申说要到外面走走,了解此地风俗。刚出大门,就见大量的人物走向司徒府,好像是来谈生意的,又好像是来拜访的,总之很多人,不是手提画册,就是锦盒密物,看来这司徒府的关系枢纽非常广泛,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商贾豪绅都乐于拉好与司徒府的关系。这些人各有各的目的和出发点,能攀上这样的高山,那送出的见面礼也就值了。
在街道的一处小摊上,李莫白三人正感受着人间的气氛和风俗,若说河间镇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有一间天岩赌坊,这里面三六九各色人等上至贵族公子哥,下到一般的贫户走卒,都在一起混日子找乐子。至于李莫白三人出来之时虽然没有司徒府的人跟着,但司徒傲廷却没少叫手下暗中跟踪这三人。
三人着落一家茶楼,小二就快步过来招呼道:“三位客官品茶还是尝点小吃?我们这儿的碧溪茶叶可是最好的,连司徒府主都称赞是河间一绝。”
李慕白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房屋之中,确实是茶中极品,也呼喝着道:“先给我们来一壶碧溪茶,难怪这味道有点相似,原来是这样,这司徒府主也是品茶的行家。他虽然说着一句不怎么稀奇的话语,但还是引起了众人的眼光。”
店小二一听到他们三人进过司徒府,顿时就来了兴趣,就向坐在进门右侧的李慕白打探道:“三位贵客临门,真是给我们小店增光啊,这位爷一身白衣如鹤羽,我一眼就瞧出来公子定非凡人,想必公子三人在司徒府也是上宾,这司徒府主可是我们的贵人,对我们这些个百姓也特别好。公子到此地,也必是来购换丹核的吧?”
咋一听感觉是在寻根究底的样子,但凡是有点江湖经验的都会长个小心眼,更何况这又是河间镇的镇上,龙蛇混杂,这家茗香楼也是他司徒家的生意牌子,这些个店小二,平时的招呼客人就是套人家的话,也从参茶的活儿中旁听一两句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这一切的消息来源都是从这些小人物小身份的口中出来的。当然这司徒府偌大一个家族,也在暗中安排了一些训练有速的探子,分别派到不同的地方打探消息。
蓝羽儿三人刚一入座,就听门外几个人高深阔谈地走了进来,只听到这么几句。
“这浩天府的百年祭天仪式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浩天府也发下了邀请帖,请世家子弟各路英雄豪杰前去观礼。”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说道。
“是啊,那浩天府也是名门大派,在整个圣维也算是历史较久的门派了。想不到这一次的祭天仪式居然如此特殊。”另外一位手持梅花扇的青年也说道。
茗香楼之中的人大吃一惊,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进来的不速之客,更是把耳朵竖起多高,害怕听漏了这几句。
又见一位青年人走了进来,他观察到在座的神色和表情,却并未有搭理,而是自顾自地道:“要说这浩天府祭天仪式也是他们府上上千年的形式了,他浩天府每十年都要从中挑选天资上佳者作为府中的精英弟子。与外人来说,确实是令人羡慕的一个机会,然而浩天府遵从上天之意,更注重道的修养,因此也特别授意其他贵族子弟可以一试身手,浩天府这么一安排,倒真是吸引了不少少年英才慕名而去,也是一个暂露头角的机会,然而毕竟人数有限,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就没什么指望了。要我说,这祭天仪式不去也罢。”话刚一说完就落座于房间中间的一张方桌旁,与先前的两人各做一方,并将手中的紫霄剑放于桌面之上。
这手执梅花扇的年轻公子做出一副不甚理解的表情问道:“我说长逊兄,这平日就听你念叨,说要去参加浩天府的祭天仪式,好一试身手,扬名天下,以摆脱这当下沦落的三等剑客的身份,咋今日打从你口中说出了这等不慕虚名大义的话语,让在下和范兄都觉得佩服啊。”
那商人穿着的范萧也是不明就里地说道:“这柳兄难不倒顿悟之下,已修成正果,不把那浩天府的祭天仪式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当然,柳兄的一身乘风破柳剑法,舞得可是犹如风过而不留声,不着一丝痕迹,犹如仙风遗世,不沾染不点尘埃,实属罕见之剑招。”
听着范萧的溢美之词,柳长逊心中也是特别高兴,他见这么被范老大给夸个不停,让他说下去,那是怕要把自己祖宗几辈都给说了进去,于是他赶紧打住道:“范老大说笑了,比起您和西林兄我就不过是关公面前不自量力的小人物,戏剧里给花旦搭配的小丑。”
这手执梅花扇的公子也不以为然道:“柳兄这是过谦了,我宋西林虽说还有一点长相,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哪里比得上潘安宋玉之貌,柳兄谬赞了。”
这范萧范老大陪笑道:“要说这剑法柳公子的一叶知秋可以说是达到了那个水平,我这块头是没法学会这么灵动的剑诀了。”他用右手抚摸着自己圆圆的肚皮接着道:“宋贤弟的一手如意生妙潇洒梅花扇,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游刃有余的程度,你们两位才真叫人羡慕,不仅人长得好看,身法也是一流,这要迷倒多少青年少女啊,哈哈哈……”说到最后这范老大居然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
客楼之中大多虽是平民百姓,但还是有那么些事情是周人皆知的,也是人们所乐于饭余茶后谈论的话题。也许经过他这三人这么一折腾,众位客官的心思可就不在喝茶吃点心上了。
店小二提来一壶茶水,翻立三个茶杯给斟上又退了下去。李慕白此刻站了起来,他向着三位抱拳道:“在下李慕白,与师兄白观,师妹蓝羽儿初来贵地,适才听闻兄台说到浩天府的祭天仪式,还不知道此间原委,望这位仁兄告之。”
这仨人一看隔旁坐着的白观,蓝羽儿两人,一看他们这三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也就觉得其中有机可寻,宋西林右手握着梅花扇一合就把扇子搁在项颈上,呈现一副座上观的姿态。柳长逊也端着茶杯悠然自在的品着碧溪茶,这样的差事摆明了交给你范大人处理。范萧用那肥胖的双手握在一起就像是一碗馄饨,好笑极了,范萧答礼道:“李公子莫怪,我这两位兄弟随意惯了,就这么富有个性,这浩天府建府以来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比起宋西林老弟所出之地都要久远,浩天府处于东南方,是道统一派,他们平时也修炼身****诀什么的,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道的思悟上,他们一心追求道的最终奥义,为求达到天人合一参破生死的境界而一生努力着。这浩天府的主事人每年都要从下界选择天姿上佳者作为培养的对象,你看我们这些人都逾越了参选的年纪,因此刚才柳长逊才道不去也罢。祭天仪式是浩天府的一个召集天下英雄的召集令,旨在从这些人中挑选杰出合意的弟子,一旦作为浩天府的入室弟子,那么整个家族的身份和地位就回骤然变化,许多人为了追求权利地位,不惜代价,不择手段,都要达到这个目的。人们之间暗自斗狠,私下结怨的门户也渐渐相互仇恨。正因此一夜变身富贵之人的,一夜之间惨遭满门屠戮的现象也难以阻止。”这范老大还真是心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没把他给呛着。
李慕白心里一想一琢磨:“如浩天府这样的门派尚且被人们所惦记着,我们一族族的历史也算是有个有个,这到底有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一边想着一边思量着对策,该如何是好,外界之人你争我夺的事情常有发生,如何分辨其中的好与坏,真与假,这是他们目前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李慕白回过神来又继续道:“我刚才一听这圣维的事情还真是给惊了一跳,适才慌了神,还请勿怪,原来参加个祭天仪式还牵涉到这么多的因素在里面。”坐着的白观和蓝羽儿也感觉到事情的复杂程度远比他们族里要复杂得多,也思考着相似的问题。
宋西林突然又把梅花扇打开,扇子上的梅花没有了,到是显现出来一副图,一副让人诧异的图。众人都不敢相信,他是如何到做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了个戏法,真是不得不让人叫好。
李慕白也意识到了这么一层含义,对宋西林道:“梅花不与诸花争春,却在寒雪之际独自开放飘散而去,给人带来一种久别的馨香。其一生铮铮铁骨,不屈不挠的精神品格我可是觉得非常崇高。”
李慕白与其说赞美梅花还不如说是在赞美宋西林的品格修养,还真是给借题发挥的。然而这梅花换美人难道宋西林有盼美人一笑,搏美人芳心的想法在其中,李慕白不敢妄自揣测。于是拿定了主意道:“宋公子一身好手法,让我李某和在场的人开了眼界。这梅花之高洁与美人之清洁,确属难见之象。敢问公子何者为高?何者为洁?”
李莫白一问不仅难倒了在座的人,而且还难倒了宋西林,宋西林优雅不减地喝着茶,他慢慢地看着手中的美人图,仔细一看,此图不正是蓝羽儿吗?为什么这片刻功夫,蓝羽儿刚才微笑的外貌就被定形在折扇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