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天空中有淡蓝色的光在飘动,那些神奇的结满果实的树,伸展着浓绿的枝杈,那绿是浓厚欲滴的,彰显着原始生命的生机。神庙的圆柱如磨砂制成的白玉,整个三角形的庙顶突兀而起,映照着云天的光。此刻的苍穹下似乎只有这座奇异建筑能禀赋神的光辉。
神庙周围有淡淡的蓝光笼罩,这蓝光若有若无,向天空慢慢延伸,遮蔽了那方寸之间的云端。
缘修身材健壮,身穿黑色皮衣,他的短寸头上稀疏的头发根根直立。他把自己的身体紧紧靠近那蓝色的结界,幽黑的眸子盯着结界内神庙的入口,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而抖动着,仿佛那里面有让他崇信的东西。
身穿红色吊带长裙的女子踏着石板路朝他走去,这个女人正是俊雅。她走路的姿势非常优美,宛若在T台上落落大方的的模特。她白皙骨感的香肩轻轻晃动,随着身体的摆动站在缘修的身后,她捂着自己的嘴角欢笑起来。
他把自己的眼神从神庙入口收回来,冷冷地瞟了一眼俊雅。
“他和你上床了吗?”
俊雅的笑愈发得意了,她摸着缘修的肩膀说:“本小姐出马,没有搞不定的男人。”
“盯紧点他,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安分。”
俊雅干笑了两声算作回答,但看到缘修越来越冷的脸庞,她的笑容很快便凝固了。
“我们要保持所有人对女神的信仰,而且要特别警惕那些胡思乱想的人,还有那个混蛋女巫绮晨,一定要彻底地孤立她!”
俊雅此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冷峻地说道:“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会注意的。”
“行了,走吧,让我在这儿静一会儿。”
俊雅一摇一摆地缓慢离去,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绿树丛外,缘修才露出了笑脸。他突然身体一闪,快步穿过结界,向神庙里面走去。
昊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返回圣地时目光向四处巡梭,仿佛害怕突然发生的某些情况,不止是因为害怕缘修,反而觉得他背后隐藏着很强大的力量。
阳光照射使人的阴影从坡顶上投射下来,昊的内心突然紧缩起来,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他抬起头坚定着目光迎上去,看到的却是温正那苍白的脸,他松了口气。
温正却故作严厉地说:“你好像并不怎么合群啊!”
“我正在学会适应,那些事和人让我一下子转不过圈来。”
温正像散步一样从坡顶上缓缓走下来,他将左手搭在昊的肩膀上温和地说:“听我说,兄弟,你有点特立独行,缘修他们不会喜欢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这里的生活还不够舒适吗?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里满足了你所有的欲望。你到底还想要些什么?”
“老实说,我不知道?这恐怕是我自己的问题。”
“好吧,”温正觉得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我们今天出去打猎,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就准备一下吧!”
也许人天生就是群体动物,昊心里是这么想的。想要解除这些人对他的怀疑,加入进来是最好的办法。他的时间很充分,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吉普底盘的火箭车,跟着战车队伍在滚滚的白沙中向目的地行进。
屠杀的确能让人热血沸腾,看着在轰隆的枪炮声中成群倒地的动物尸体,昊和同伴们发出了无耻而且狂妄的笑声,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是强大的。这种男人的游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厌倦。
夕阳西下,车队载着漫天的星辉回到圣地,地面上篝火已经燃烧起来。夜晚有夜晚的狂欢节目,追求快乐的人们立即马不停蹄地跳起舞来,那些炫耀着青春酮体的男女们在某个角落里厮混,仿佛欢乐很短暂,而笼罩天空的梦魇正在向时间慢慢逼近。既然谁也阻止不了它,那就在极度的狂欢中来临吧!
昊这些天没有到绮晨的湖边木屋去,这样的生活也的确让人满足。尽管这个长得枯陋面庞的少女有很多神秘感,也给他带来很多恐慌。
缘修对昊的态度还是那样不温不火,只是跟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发现他背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但凡是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人去追寻罢了。
某一天夕阳西下,狩猎者们的车队从红色的晚霞中向圣地返回。这次俊雅没有坐在自己车里,而是选择和昊同乘一辆吉普车,他们在车里肆无忌惮地调情,让同行的一些伙伴多少有些不快。
车队前方的车子猛一个急刹车,后方的车辆都迅速停了下来,顿时喇叭声响成一片。
“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开的车!”
为车队领头的是一辆敞篷吉普,车里的两个年轻人身穿作战服头戴贝雷帽,一副资深军迷的打扮。他们在行进途中突然看见一个长发白衣女子蹲在沙漠里,慌忙停下了车。
“这位女士需要帮忙吗?”他们从车篷里站起来关切地问道。
绮晨把头发抚在脑后,起身走到车前,两个家伙吓得尖叫起来,他们从未见过深居简出的女巫绮晨,只是在别人的传闻中听到过她的可怕与神秘。
两人迅速端起枪来,等待后面的伙伴们上来支援。
“女巫!滚!我们不欢迎你!”
绮晨显得很平静,她温和地对他们说:“我是来找昊的。”
“滚!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跟她还废什么话!直接开枪打死算了!”
他们忘记了冥想出来的武器对人是没有效果的,突突射出的子弹穿过绮晨扫在沙地上。
恰巧今天缘修不在狩猎队伍里,温正暂时担当领头。他从自己的战车里走出来看见是绮晨时,也着实吃了一惊。这位女巫是从来不出自己木屋范围的。
他伸手安抚几名惊慌失措的伙伴,对绮晨说道:“你也看到了,你在这儿并不受欢迎,希望你能识趣点赶快离开。”
在风沙中站立的绮晨显得很柔弱,虽说她枯树般的脸让人恐惧,但昊此刻却在隐隐为她担心。
“我只想和昊说两句话,说完话我就走。”
温正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低声咕囔了几句,对着车队后方叫:“昊!这个女人找你!”
昊刚要下车,俊雅却搂着他的脖子,像条水蛇般缠到他的怀里。
“你在这儿等我。”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不愿意就这样去面对绮晨,但是没办法。俊雅高高抬起她秀美的下巴,依偎在昊的怀里,她就像一位高傲的斗士去面对敌人,认为这是唯一能打击绮晨的方法。
绮晨的身体在微风中发抖,她丑陋的脸似乎没有表情。俊雅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把脸靠到昊怀里,用鼻尖与嘴唇轻触他的侧脸。这让昊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
“哼!”俊雅冷笑了一声。“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的?你这个女巫想让昊听你的谬论吗?”
“俊雅,”昊阻止了她的言语攻击,向周围的人看了看,对绮晨说:“我们去那边谈。”
“昊!“温正从背后喊住他。“别忘了你现在的立场,缘修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女神更不会允许这么做,别让大家都抛弃你,听明白了吗?”
“这件事我自有判断。”昊回过头来。“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跟在绮晨的身后,缓缓向远处走去。她丰满的脊背拢在薄薄的纱衣里让昊难以自持,茉莉花的清香也仿佛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前不久好像警告过你,为什么还会陷入他们的温柔陷阱,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在痛苦和快乐的循环中颓废的。”
昊挖了挖自己的后脑勺。
“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什么和他们不一样呢?你一直在怀疑这个世界,可你连自己的困惑来自哪里都说不出来?绮晨,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势单力孤怎么能帮得到你?嗯?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她将自己的脸藏在长发中,低着头犹豫着什么?
“昊,你生前在那个世界的记忆还存在吗?”
“我当然记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记得,只是过去伤心的往事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反而是我长久以来做的一个梦却在心里一遍遍的回忆,到现在越来越清晰。”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充满沙漠的世界里游走,直到看见一片碧蓝色的湖水。我在湖边的木屋中等待,等待一个恐怕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的人来找我。”
昊思索了片刻,突然说道:“我也曾经做过一个梦,不过我梦见的是赤热滚烫的岩浆湖。但是这和长生界有什么关系?”
绮晨低低地叹了口气:“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这里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还有那淡蓝色的湖水以及那湖边的木屋,都和我的梦中一模一样。还有那个我深爱着等待着的那个人,就是你,昊。”
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他的思绪中突然闪过一抹烧灼的通红,那赤热包围的岩石孤岛,以及那岩浆潮飞溅而起的火花像浪潮一般冲洗他的神经。
“怎么会这样?”
他不止一次梦见过成千上万人在岩浆礁石上奔跑逃命。他以为这纯粹只是简简单单的梦,但是没想到死后,亲自经历了这场景,那种切身之痛,那些人被岩浆烧烤时所发出的狰狞尖叫,那些在死亡关头人性中最丑陋的背叛与抛弃。
是幻梦?还是真实?
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绮晨走了过来,她用自己柔软的身躯包裹了他,她的长发披散在他的额头上,耳边也充斥着她的软语:“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吧,昊,坚持自己的本心,在这个世界里是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的,真相有可能在那八小时的炼狱梦境中找到。”
“天堂的秘密应该到地狱里去寻找。”
半小时后,昊孤身一人从沙漠中返回,众人再次好奇地打量他,要验证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变化。
他的双眼依然清澈透亮,光芒直入人心。温正和俊雅站在一起,他们也许正考虑要不要靠近他。
昊微微一笑:“那个巫女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