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拉着我快步朝着日熙阁的大门走去,我朝着佩兰使了个眼色,一直跪着的佩兰如获大赦般赶紧起身朝着欧阳氏福了福身子,然后快步跟上我和大哥的脚步。
“放肆!!北冥瀚,你这个不孝子!!”大哥没有理会身后欧阳氏传来的怒斥声,只是拉着我快步走出了日熙阁。
一出了温暖如春的日熙阁,凛冽的寒风便夹杂着厚重的雪花扑面而来,我一时不适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大哥赶紧解下他的狐皮大氅,披到了我的披风上,我想脱下来还给大哥,毕竟他脱了御寒的大氅后就只穿了件不太厚的棉衫,但是大哥却坚决不肯穿回去,直接按住了我想要脱掉大氅的手,我一惊,赶紧将手缩回了袖口里,大哥趁机将这狐皮大氅牢牢地系在了我身上,我还想再推脱,大哥却执意如此,否则就要一直穿着单衣站在雪地里,我拗不过他,只好加快了步伐,快点回去,大哥也能少挨点冻......
狐皮大氅很暖,微凉的身体和干涸的内心也都很温暖,不管大哥对我是何居心,我都渴望在这冰冷入骨的北冥极地有份足以融化终年冰雪的温柔......
一路无声,大哥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一直跟在后面的佩兰自然也不敢说话,这一路上走得很快,路上路过我二姐北冥芷妤的至珍阁,看着华丽无比的至珍阁,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同是在医庄的东南角,我的绮竹苑虽然雅致清幽,但比之二姐的至珍阁却显得冷清寒酸,一个是阁楼上的至珍,一个是庭院里的美竹,我们的地位可见一斑了,再看我们的名字,同从芷,二姐的名字却是妤,美丽聪慧的女子之意,而我的是幽,“幽”字何意?清冷静谧?意思是让我安静自守么......
忽而冻得生疼的耳朵上一暖,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掌罩住了我冻红了的耳朵,我一惊,竟才感觉到耳朵冻疼了,我是在至珍阁站了多久了......
耳朵上的温度持续增高,大哥的手掌很暖,罩在我的耳朵上,就连呼啸而过的寒风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芷幽,我在......”冰封千里、风狂雪漫,描白了整个红尘人世,唯有你是这一片银白中唯一的色彩......
泪水顷刻间冲开了闸门,冲掉了多日以来的隔阂。
大哥......
谢谢你,谢谢我还有你......
大哥温柔地为我擦干眼泪,我索性把头埋进大哥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不止,我清醒过来不过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我受了多少人的冷眼相待和拜高踩低,还有欧阳氏的两次折辱,下人们在背后的议论纷纷,唯有大哥对我最好,隔三差五便来探望我,给我送吃穿用度,每天在帮着父亲打理医庄的情况下,还都亲自煎熬我的药,甚至不惜和生母起冲突,真真是好得让我受宠若惊,如果没有大哥,我在北冥医庄的这一个月里该有多么难熬啊......
而我,又在疑心什么呢?
我把头抬起来的时候,风雪已经小了一些了,大哥的脸色都开始有些青紫了,我瞬间慌了,立刻把大哥的狐皮大氅扯了下来,虽然我会有些冷,但是心里已经回暖了,我把大氅披回了大哥的身上,大哥依旧拒绝,坚持让我穿上。
“大哥......”我柔柔地唤了他一声,印象中这似乎是我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对他的语气这么好......
“我在,芷、芷儿......”大哥愣了一下,改口亲昵地唤我为芷儿。
我也愣了一愣,随即主动伸出手去拿开了大哥想脱下大氅的手,为他系好了大氅,“大哥,如果连你都病倒了,芷幽在医庄便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芷儿......”大哥喃喃地唤了我一句,然后张开双臂,将我揽入大氅里面的温暖怀抱中,我和大哥一直相拥而行,隔着厚重的棉衣依旧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我和大哥就这样披着同一件大氅,一路行回绮竹苑,我们回来的时候泽兰已经熬好了驱寒暖身的姜汤在等候了,我一面感叹泽兰的聪慧体贴,一面却又不得不疑虑泽兰到底是谁的人......
喝过姜汤后,我的身体温暖舒缓起来,脱掉了披风后,方才想起佩兰还不知所踪,便开口去问泽兰,泽兰说佩兰刚才的确是回过一趟绮竹苑,只不过是交代了她熬好姜汤,然后便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还在感叹这丫头如此毛躁之时,大哥自己抱了医箱子出来,大哥的神色有些不安,看着大哥备好了处理我脸上伤口的措施后,我朝着大哥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大哥先用热水沾湿毛巾,然后擦拭我被甘草抓的伤口,尽管大哥很温暖地帮我清理伤口,可我依旧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毕竟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芷儿,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大哥温柔地安慰我,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也越发温柔。
我轻轻地朝着一直对我怜爱有加的大哥笑了笑,“大哥,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芷儿真乖,很快就好了......”大哥像哄孩子般轻柔地哄我,还轻轻地拍我的肩膀,说话间大哥已经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了我的脸上,这药膏触体生凉,让人感觉到十分得舒服。
大哥帮我上了药后,嘱咐我好好休息,不必在意,今天的事会替我讨回公道......
我劝他说算了,其实我是真的无所谓的,反正也习惯了,先前比这更大的委屈都受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又嘱咐了我一边不能沾水,之后就回他的立德院了,而我猛然想起了父亲说下午要找先生来从头教我医术......